朱县令握紧拳头,咬牙道:“原来是国公府郎君!你们瞒得我好苦啊!”
……我要被你们害死了!
李敬业眼珠子转了转:“我是狗蛋、二柱子,又与你何关?反正我是谁,都已是死囚。”
朱县令猛地转过身,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再转过来,挤出和蔼的笑容:“三位贤侄说哪里话?小小误会,让你们受惊了!请到我府上沐浴休息,明日好送你们去见长辈。”
……他活了半辈子,何曾如此低声下气!
李敬真立刻跳到李敬业身后,夸张缩着脖子:“大哥,这个人笑得好可怕!”
“说书人讲妖怪吃人之前,就是这样笑的!”
朱县令笑容扭曲,脸色狰狞,咬牙道:“三位贤侄,牢里潮湿气闷,一个晚上也可能发生很多事!”
“我对你们是一番好意,请好自思量。说起来,这件事都怪赵义,他明知你们的身份却故意不说,让你们受苦。”
“你们做了赵家的刀,才受此无妄之灾。”
李敬业原本已经站起,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懒洋洋地躺倒:“挑拨离间?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
“我哪里都不去,你跪着请我出去啊!”
朱县令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拂袖而去。
士可杀不可辱,让他跪着求饶?
那是不可能的!
但真的让他趁夜杀死这三兄弟,他又下不定决心……
码头上的五牙战舰,能不能拿下整个江南不好说,拿下他是绰绰有余。
他一面安排人去追送公文的驿使,一面重新整理卷宗……
只要他咬死了证据确凿,李家想翻案就得靠强权。
那么他就算最后认怂,也是被强权所迫!
把所有卷宗整理好,又去提相关人证,朱县令饿得肚子“咕咕作响”,才猛地发现已到中午。
原来他竟是一日一夜未眠,还连饿了两顿!
忠仆端来食案,安慰:“郎君莫急,家主也赶来江都了,就算最后翻案,您大不了不当这个县令。”
朱县令定了定神,缓缓点头,姿态优雅地把食物一一吃干净。
……就像即将出征的士兵。
刚吃完饭,就听人来报,李震、赵全到了江都,正往县衙而来!
“他们还真是一天都不能等!”朱县令沉着脸说,“也罢!就让我来会一会这位赵大使!”
他等到的是穿着全套黜陟使官服的七郎。
七郎大步走进江都县衙,开门见山:“朱县令,本官要审一桩草菅人命、胡乱定罪的案子,要征用县衙,请你配合!”
短短一日,连虚假的笑容都不必维持。
朱县令强装镇定:“大使请便。下官身体不适,想先回家休息。”
他没走出两步,就被李家护卫拔刀拦住。
寒冷的刀光让朱县令如坠冰窟。
他僵硬地转过身,问:“大使这是何意?”
七郎淡淡地说:“案子涉及朱县令,需要你旁听。来人,请朱县令入座!”
话音一落,就有人挟持着朱县令到公堂角落书吏的位置。
江都县衙役想上前阻拦,就被杀气腾腾的李家护卫拔刀吓得连连后退。
“别慌,本官按律审案而已。”七郎环顾四周,用眼神就逼得江都县衙一众属官缩着脖子低下头。
七郎让人搬来椅子,请李震入座,才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命人出去宣告百姓——
长安来的江南道黜陟大使,要重审一桩当道杀人案,请乡绅百姓旁观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