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话音落下,人群中接连响起啜泣声。
原来是旁观的百姓,被戳中了伤心事,兔死狐悲。
七郎听到这些哭声,心中难言是什么滋味。
这些日子,他见多了这样的场景……越查,越觉得心寒。
每一页的状纸,字里行间的缝隙,分明都写着“吃人”二字。
他点头示意,一旁的书吏大声念起近二十年出任江都县令的情况……
不念不知道,一念连越王都吓一跳!
近二十年,凡是朝廷派来的县令,只要想有所作为的,全都不得善终!
有一两个心灰意冷,辞官保命!
公堂内外鸦雀无声,七郎沉声问道:“非本地士族出身的县令三年换两,这江都,竟比龙潭虎穴还可怕吗?”
朱家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
在绝对的事实面前,解释也不过是强行掩饰,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可他们有什么错?
弱肉强食,自古以来不就是这个道理?
接着,又有乡民相继出来告状,重利盘剥、利复利、逼良为贱……
和这些令人不齿的行径相比,坑害李家三兄弟、草菅人命的案子,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跪在角落的朱兰砚已经面如死灰,眼神渐渐绝望。
谁还可以救他?
那么多天过去了,家主若是有心,劫狱都该劫了。
还是说,家主已经放弃他?
那些劫狱的人,真实目的就是灭口,连他一起灭了?
公堂里又押上来一群人,众士族一见,脸色齐刷刷一边,怒视着七郎。
这些人都是本县佐官、职吏,包括曾在琼华别院负荆请罪的江东县尉钱茂。
士族枝繁叶茂、姻亲众多,能在本县担任佐官、职吏的,大多是有关系的人。
这些人构成了一张网,一张捕向无辜百姓的网。
七郎借鉴了李敬业的刑罚,把这些人绑在兵营马桩上,几乎把马桩都给占满。
此时自家狗腿子一个个肿得跟猪头似的,令士族之人如何不生气?
然而接下来一幕,令他们更生气。
几名亲兵打扮的人站在犯人中,人手一根粗长的竹签,不为打人,只是戳脸。
七郎问话时,有敢不回答的,戳;
回答速度慢的,戳;
敢说不知道的,还是戳!
每戳一下,原本肿得跟猪头似的脸,就留下一个坑。
这些人痛得撕心裂肺,又不敢抓……看到的都替他们疼。
“县内有户一千二百二十四,田亩数我实在不知……嗷嗷~”
“放贷的事,除了朱氏,钱、吴、陆几家也有;”
“依律例,凡是户籍良民,按均田制可授田。去年丈量,上田……”
职吏刚说到这里,七郎冷笑打断:“方才不是说,田亩数不知情?去年刚丈量过,今年就忘了?”
职吏傻了眼,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亲兵已经上前,一左一右戳了一竹签。
“嗷嗷……”
职吏惨叫一声,捂着脸痛苦倒地。
“下一个。”七郎淡淡地说。
围观的人看着俊美如天神却狠厉如金刚的赵大使,齐齐退后半步……
娘啊!赵大使之凶,可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