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七郎跟狄仁杰互视一眼,前往公堂。
江南道黜陟使衙门就设在越州刺史官衙内,离越王府不远。
陆慎之被卫兵押着过来,心念如电,翻转了千百回。
他和越王说的话,越王不会说出去……人多口杂,传的人多,假的也成真的。
现在见赵大使,既然是“投案”,也是他的机会!
避重就轻,为自家脱罪!
想明白后,他的脚步从慌乱变得从容,在公堂上恭敬行礼:“罪民陆慎之,特来投案!”
七郎淡然问道:“尔有何罪?”
陆慎之说:“陆氏与张氏同居吴郡,世代联络有亲。张家开采牛渚矶铁矿,陆氏亦有份额。我们将分得的铁,运回陆氏工坊打造铁器。”
“但张氏打造甲胄,罪民实在不知情!”
七郎微微凝眉:“不知情?铁矿中的管事,就有陆氏子弟。你说不知情,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陆慎之苦笑:“大使容秉!如此隐秘之事,张氏怎么会让人知道?铁矿很大,我家的管事只负责原铁开采,其他的真不知情!”
张家出事,他们紧忙清理罪证,如今铠甲的事,算基本干净了。
有陆嘉投诚,赵大使肯不肯网开一面?
七郎神色平静:“既如此,你来投案,所为何事?”
陆慎之答道:“前不久,我家工坊逃了几个铁匠,听闻他们告状我家,今日我来与他们对质!”
狄仁杰听了,冷冷看了陆慎之一眼,命人将告状的铁匠带来。
……听过铁匠告状的狄仁杰,很不齿陆氏欺压百姓的行径。
几个铁匠一来,见家主跪在一旁,下意识地抖了抖,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就发作了。
陆慎之忍不住开口:“陆氏对你们有恩……”
“有恩?”年纪最大的铁匠一听,顿时忘记了畏惧,大声说:“在陆氏庄园做牛做马的汉子,哪个不是‘受恩’?”
他恨恨地说:“庄主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可知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
陆慎之来“投案”,已做好认下轻罪的准备,配合地低下头:“我有愧。”
铁匠愣了愣,仍咬牙道:“五年前发大水,我们村的房屋、田地、粮食,一切都被冲走了。当时官府作保,陆氏借我们粮食,真是大好人。”
“可我若是知道后来的事,宁愿饿死,也不会借粮!”
七郎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果然,铁匠痛苦地陈述:“借粮怎么也还不上,我家的地被收走,还要卖身为奴。我家娘子听说后,连夜带着孩子逃跑。却在河中翻了船,孩子没有救上来,娘子也疯了、不见了……”
“我求官府,给我一点时间去寻娘子,却被抓回来,说我妻儿是逃奴,给我烙了奴印,送到陆氏庄园!”
他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烙印。
和谋反大罪相比,重利盘剥、逼良为贱算是轻罪。
可同样令人愤怒和不齿。
七郎是农家出身,听得心头火气,冷笑:“陆氏真是积善之家!……你接着说!”
铁匠赤红着眼:“凡是在庄园铁器坊的人,不是累死就是病死。我们没有活路,才逃出来告状!”
“我只想留下一条命,去寻我的疯娘子。她一个女人疯疯癫癫,不知受了什么罪……”
说完,连连磕头:“求大使为我们做主!”
其他铁匠也都诉说自己的惨痛往事,全部大同小异,听得人心中难受。
七郎握了握拳又松开,陆嘉可用,罪恶的陆氏庄园,却不能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