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火眼金睛

    孩子把晚上被烫伤的事，告诉了爸爸。孩子很自豪的说起自己独自抹上牙膏，又独自睡了。孩子希望爸爸晚上不要出去打牌了，就对爸爸说：“爸爸，我怕黑，晚上一个人。晚上就不要去打牌了，要真打，把他们叫到我家来打。我就不怕黑了。”

    弱小的孩子，嘴里说出的语句，总让人惋惜，也让人动容。之后的父亲，每次打牌都在自己家里打，最开始牌友是拒绝的。因为少年家什么都没有，在其他人家里，有个女人做饭，有个女人烧开水。但是大家也能理解一个男人带着孩子，深更半夜不回家，孩子如何面对黑夜等。

    以后的战场经常在孩子家，孩子很开心。孩子感觉家里有人说话，有人打牌，不再空荡荡，寂静无声。对自己而言，真是太幸福了，这样每天晚上都能幸福的睡下。噩梦连连的夜晚，因为有人打牌，慢慢被驱散的恐惧感。

    孩子为了保存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感，小心年纪就学会了做饭，就是为了留住牌客。农村的柴总是放在阁楼之上，父亲们打牌的时候。他一个人搭梯子，上到阁楼里将柴扔下来，然后又熟练的从阁楼上爬下来。看牌得人看见了这一幕，人人都心疼不已，不是因为年纪轻轻的他承担了这么多事物，而是心疼他这么熟练。

    隔壁一个女人对父亲说：“我小孩和你家孩子一样大，从来都不会让孩子爬梯子，动都不让让他们动。你也不怕他掉下来。”

    父亲看着手里的牌，对她说：“不会掉下里的，他已经上过很多次。”

    “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女人感慨到。

    孩子提着一捆柴就走进了厨房，挺直了腰杆，走的时候，柴还在地上拖。他的身子完全不能像成年人提着一捆柴，柴可以离地的，孩子做不到。他一个人在厨房里鼓捣着，下面锅底烧一把火，就走到上面锅里去翻炒。反反复复不停，上面翻一锅铲，火就烧完了，就要下去给柴。

    孩子操作起来还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之前妹妹在家的时候，是妹妹在下面烧火，哥哥在上面炒菜。妹妹刚走那几天，他很难适应。总是上面翻完，下面火熄灭了。为了省几毛钱的火柴钱，用嘴对着灶里吹。灶里的柴盖在暗火之上，被他吹起的时候，冒起了巨大的浓烟，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然后他闭着眼睛吹。却吹偏了，吹的满脸都是灰。他只能把眼睛睁开吹，强忍着烟雾熏眼睛，火被他吹起来了，明火燃起的时候，烟雾消散了。

    被烟雾熏痛了的眼睛，溢出眼泪，他强忍着这份伤痛。继续他的饭，由于前期的不熟悉，一次成功的饭，会熄灭好几次火，有时候靠吹能吹起火焰，有时候吹不起的时候，就只能再点一根火柴。由于反反复复熄火，孩子又得到了一个新技能，火眼金睛。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练出来了火眼金睛，这孩子在自己家里的灶底练出了火眼金睛。

    当孩子把抄的一盘豇豆端出来的时候，孩子眼里亮晶晶，目光如炬，天真又纯澈。牌友们吃的时候，都惊叹不已。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烧出这么成熟的菜，边吃还边对这个孩子赞赏有嘉。牌友们说：“我家孩子只比这孩子大两岁，我都没有吃过儿子做的饭，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而你现在就享受到了。”

    父亲满心欢喜，被他人这个称赞，着实开心。并说到：“孩子没有妈!我又懒，他只能好自己，靠自己什么都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之前靠他爷爷，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孩子就孝顺了，将来长大了，你就享福了，我家孩子完全看不见希望。”牌友说。

    父亲开心，不言语，继续聊牌怎么打。

    孩子从来没觉得自己将来会怎么样，牌友们所说的什么孝啊！顺啊！什么的他都不懂。长辈们都说好，他自己也觉得好，没人告诉他这些东西不好。这样的小山村里，他也接受不了什么别的知识。但他内心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孝啊！顺啊之类的，他想要的，仅仅是家像个家，人像个人而已。

    他做了这么多，为的是在夜幕下，能够睡一个安稳觉，不让黑夜长期住在他的恶梦中。能够在睡觉的时候，感觉到屋子里有人，有活着的人。这就是他想要的，简简单单的幸福。他必须比常人懂得更多，比常人做的更多，才能维持，他想要的。

    在无尽的舍弃中，他连衣服都要自己洗。家里的水井坏了，母亲走后，家里再也没有添新东西，坏了的父亲也没有去修。年幼的他需要去公用的井里挑水来。妹妹在家的时候，他曾经尝试和妹妹一起去抬水，用一个桶妹妹一头，他一头。当把水打起来的时候，妹妹根本抬不动，他把水倒掉一半。妹妹还是抬不动，他才发现妹妹只是比桶高一点的而已，这半桶水妹妹又怎么承担的起。妹妹那小不点的身姿，根本无法承受扁担施加给她的重量。

    妹妹的弱小看着让他心疼，骨瘦如柴的他，也并不强大。完全不足以支撑的起这个家，但是他作为哥哥，支不起来，也要支。

    扁担是农村常用来挑水的工具，扁担有两头，两头下面系着一根短绳子，绳子下面系着一根铁钩，铁钩是用来钩水桶的。这整个扁担套装全是为成年人设计的，绳子的距离，再到铁钩钩到桶，刚刚好成年人展开双臂，扶着桶，防止桶的摇晃，导致重心不稳。

    扁担有两重，一种上面有钩，一种无钩。无钩的扁担专门用来挑竹框用的，框上面本来就有绳子，不需要用钩去钩竹框，无钩扁担专门用这种，有钩的扁担专门用来挑水的，桶上面没有绳子。

    这孩子肩膀上就是这个有钩的扁担，钩上有两个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