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那好吧!”
“明天周六,我们一起去?”
“嗯。”
最后一眼看到她时,就是我站在我家门口,她走到她家门口,我俩都依依不舍,夕阳的余辉刚好斜射在老街上,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侧着头对我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我们俩个六七岁的小孩像是在演老港片里的情节一样,对视着......
那个夜晚似乎特别漫长,长到我几乎以为天不会亮了,我数完了窗外的夜空里有多少颗星星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没有一点困意,可外面却下雨了。
坐在堂屋里,我抱着双臂,看见一辆挖掘机驶过,后面跟了一辆警车,鸣笛声在老街从未听到过,连孙哥家的狗都在门前看热闹,一声声笛音似乎正好敲打在我的心脏上,审判着我。
隔壁小胖妞家的喊叫声、砸东西的破碎声、还有哭泣声、我敢确定那是小胖妞妈妈的声音,我都不敢想象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温柔知性的女人爆发出如此的情绪,在我的记忆里她母亲一直都带着笑,从没见过和谁红过脸。
我顾不上暴雨地冲刷,冲出去站在小胖妞的家门口,就只是直愣愣的站着。
她家里一片狼籍,除了墙壁,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一处东西还保留着原本的形状。
我能感觉到她父母的眼神几乎快要把我杀死,如果眼神能杀人,那我一定是被凌迟处死、千刀万剐。
我当时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被人这样盯着看,我被盯得毛骨悚然,但自始至终我都没见到我想见的身影。
后来他们一家就凭空消失了。
爷爷告诉我小胖妞死了,就在后面那条有桃树的河里淹死的……
那是我唯一一次被爷爷训斥:“那个地方的桃树你也敢叫小丫头去摘?”
我好似遭遇晴天霹雳,至于脸上的水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就不知道了,但流进嘴里时味道是咸的。
.......
我忽然很想到后面那条已经被污染得不像样的河边走一走,自打小胖妞死后,我就对那里充满着莫名的恐惧和愧疚。
“毛毛,我出去一趟!你玩好了帮我把门带上!”我拿着外套对屋里玩得不亦乐乎的毛毛喊道。
他朝我比划了一个手势我就出门了。
二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人和事物。
就像这条河一样,二十年前河水干净到可以直接喝,二十年后光是气味就让我恶心,上面还漂浮着各种垃圾,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我甚至还看见了一条死狗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恶臭,翻滚着蛆虫。
点上一支烟才勉强把恶臭从我鼻腔里疏散,我就坐在那颗被砍断的桃树墩上,据说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村委会安排人给锯断了。
看着这一幕,我百感交集。
我的身后是钢筋水泥混凝土建造的钢铁城市,即使现在是在夜晚,它依旧灯火通明,浮华与喧闹的背后还藏着一条又一条类似这条河流的东西,它承受着城市发展的代价,如同附骨之蛆。
谁能想到生活水平提高的代价就是以牺牲掉赖以生存的环境为前提,如果韩颖还活着,她看到这一幕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十分失望.......
似乎世间万物都存在着等价交换。
文明需要发展,就必须给予环境;社会需要进步,就必须从鲜血上踩过来;天堂需要韩颖,给予了我一辈子的懊恼......
可这对她不公平。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和韩颖提起这条河的事,退一万步说,即使阻止不了,我倒是希望她带上我......
反正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我起身站在木墩上,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着什么,可能是韩颖,也可能是自然,又或者是我长达小半生的愧疚。
一阵风恰时吹过来,暂时带走了恶臭,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恍惚之际,我似乎还看见了韩颖在向我招手......
“喂,别想不开啊!”身后一声叫喊把我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