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原来是韩三石,他也是半夜出来放水。
大半夜的,要是个下雨下雪天,两个人这一咋呼,指不定一道手牵手给跌进茅坑。
“您莫非?”韩三石双手扶胯,腰向前拱,做了一个极不文明的姿势。
“怎么!我出来放个水还要和你预先禀告啊!”洪景来给他这一吓,水都给吓了回去,自然是没好气的。
“嘿嘿,您稍等。”说完韩三石就进屋去取了个烛台。
啪嗒啪嗒,火镰连续击打了几次,一星烛火终于亮了起来。春夜无风,也不甚凉。一豆之光,却也明亮。洪景来没了尿意,便让韩三石坐到旁边,想和他闲话几句。
“三石啊,说来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司果,觉得日子咋样?”洪景来看着弯月,像是随意的问。
“一点儿也不畅快,话也不敢多说一句,俸禄也不见多少,简直是胡混日子。”韩三石好像真就是觉得很不爽。
“就没有畅快的时候?”
“有倒是有,出了这个门,街上的人个个要喊我老爷。”
“就这?”洪景来一时没想到,做官难道就是为了满足这点虚荣心的吗?
“要说畅快吧,远不如我这十多年卖衣带时自由快活。可要说不畅快吧,我这两年学的认的却比往昔十几年卖衣带学的还多……”韩三石望着弯月,居然也有些莫名的感触。
“你自觉为什么会这样呢?”
“权势!”韩三石好像是思考过这事。
在他这样一个出身底层中人行商,生命中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走街串巷卖零碎杂货衣带的人口中,居然说出了与他身份几乎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字,实在是有些令人吃惊。
“这汉阳上下,人人都盯着那权势,得到的人死命保护,得不到的人百般谋取,你说的确实不错!”不可否认的,韩三石说的并不错。
“虽然我很多东西并不清楚,也弄不明白,但有些事情其实我也能看得出来。议政府内的大监们全不是面上那般和善,金政丞流放,我其实也有些预感。”
“没想到你平时一声不吭,居然也看的清楚。”
“不过是呆的久了,但我觉得,阁郎您和他们不同!格外不同!”
“我?我有什么不同,我在这汉阳,不还是在这争权夺势。”洪景来并不否认自己的欲望。
“不一样,那些是为了争夺权势,然后保有和享受权势。而您则是用权势在办事,不管是为了您自己,或是为了别人。”
洪景来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权势)以内,办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既没有太大的突破,也没有出奇的改变,分内之事做好而已。
可是和那班庸庸碌碌,尸位素餐的人相比,洪景来好像还真有些不一样。他们蝇营狗苟,糊弄时日,而洪景来却真的在实心办事。
“这么说,你真觉得我与众不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