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诉不完的情长

    少年明明一身杀伐，胸膛却温柔如人间清月。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他紧紧地抱着他，手臂收得很紧，呼吸间的热度在颈间缠绕。

    仿佛生怕他再一次如两千年前泡沫般消逝在生命里，细软的发丝轻轻蹭过脸颊，痒痒的，像小鸟柔软的羽毛，甚至能感知到少年身躯细微的颤抖。

    神千落迟疑了一会，抬手轻轻搭上了魈的肩膀，嗓音稚嫩清软，带了些宽慰的柔和：“…哥哥，你怎么了？”

    成功用一句话，令魈僵在了原地。

    哥哥？

    ……他？

    胸口沸腾着的惊喜交加的情绪嗖嗖退却，魈稍稍松开了迟来已久的拥抱，当即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还是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

    低下脑袋，瞅着小小一只人畜无害的神千落，少年那双漂亮的金瞳持续愣神：“千落，你…”

    怎么变得这样小了？？

    还记得最令他追忆的当年，年幼的夜叉不过是半大的少年，而神千落则是众人视线的焦点，那举世无双浅笑翩然的白衣少年。

    时过境迁，他已然长大，有了高于幼年时期的身高，和结实内敛的身材，而神千落……

    变成了一只小朋友？

    俯视着乖巧仰望自己的男孩，魈的表情那一瞬间复杂至极，又很是担忧不解。

    这两千年的时光，在他心中如兄长般救赎存在的神千落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哥哥认识之前的我吗？我遗失了过去的记忆。”月光洒在男孩漂亮的银发上，神千落同样暗中观察着对方。留意到围绕在少年周身的信仰，他稍许蹙眉，眸光无声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好多。

    跗骨般阴戾的业障。咆哮、号哭，攀附在少年的灵魂之上，无时无刻嘶喊着杀戮，几近压垮他英挺的身躯。

    他却仍在强撑…

    不该如此的，如此良善的灵魂背负起缠绵的罪孽，令人心中不忍，他是最见不得如此的。

    “唤我魈便可…你我，应当算得上相识。”魈显然对神千落的称呼感到无所适从，心底为对方的遗忘略感怅然，目光却突地留意到男孩穿着单薄的白衣立在夜色的寒风里。

    他立即俯下身，迟疑了一刹，这才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

    “夜里风凉…可否先带你前往避风之处避避风寒？我没有携带衣衫的习惯，或许这样…会让你感到唐突。”

    “没有哦。魈很温柔呢。”

    摇摇头露出浅笑，下一秒，小朋友暖呼呼的身体主动钻入了他的怀中，少年略感惊讶地稍稍睁大眼睛，紧接着稳稳抱住了乖顺的男孩：“你…会怕我吗？”

    “怕？为什么要怕魈？”被魈如视珍宝般抱在怀中，于冷冽的风中快速xinxinxin，神千落侧眸遥望月下宁和的绝云间，感受着安稳的微风拂面。

    魈大抵是有意操控了身侧的风，有少年所在之处，不会再有狂风之凛冽。

    魈的语气顿了一顿，不知是否后悔惶惶着方才的脱口而出，这才斟酌着轻语。

    “或许你能够察觉到，我周身的气息充斥着不祥，寻常生灵一旦接近我，定会遭受生机流逝之苦。”

    他尽可能表现地平静，轻柔地将男孩深拥入怀，以最微不足道的语气，简单描述着几千年来承受的孤苦，“我知晓你历来体质特殊，不会受此影响，可…”

    可业障终归是不祥之物，你也有权因此远离我，我绝不会责怪你的恐惧与疏远。

    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选择和报应。甚至面对眼前这曾将他拉拽出黑暗、拯救他于最深沉的水火之中的存在，他会为他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而…

    发自内心的开怀。

    “魈。”就在心中情愫缱绻温存之时，他忽地听到了昔日熟悉而清浅的呼唤，那一霎惊讶抬眸，魈猝然之间，对上了男孩澄澈映入月光的眸瞳。

    一如那年，少年在月下林叶的救赎。

    他看到男孩冲他笑得温雅从容，指尖光华流转中，精致的木箫浮现：“想听怎样的曲调？我的箫音或许能够缓解你的痛苦，既然我不会受业障缠身，由我帮你，岂不正好？”

    在少年一刹的失神中，时隔两千年之久，袅袅箫音终是再度飘扬在绝云间的云雾里。

    如鸢鸟悠扬，又如诉不完的情长，久久回荡。

    “我们的关系应当很好吧，魈。”

    毕竟方才认出他时，少年激动的程度比起仙家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曲奏毕，神千落侧眸凝视着少年，歪头微微一笑，“那么，别再担心，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