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的人也需要获得肉食,获得肉类换来的生活用品。
另外一方面,再多了也没有办法养活。
九岁的时候,苏牧的爷爷死了,他们家就变成了他一个人放牧。
爷爷死了,奶奶死得更早。
家里就有他父母,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他是最小的那一个。
父母和哥哥姐姐都下地干活,干那种很累的活,他因为最小,就轮着他来放牧。
他的名字叫苏牧。
牧,就是放牧的牧。
以前陪着爷爷一起放牧的时候,老是听着爷爷讲一些故事,故事里面有妖魔神鬼怪,有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爱憎分明的性格,有报应不爽的因果。
在一个个故事中,时间就那么慢慢的过去,他也在慢慢的成长。
可是,爷爷死后,再没有人陪着他一起放牧,也没有人给他讲故事了。
他虽然从九岁长大到十二岁,但这样的长大,是在孤单中长大的。
他一个人,他很孤单。
有时候他盼着自己快一点长大,可以下地干活,虽然辛苦一点,但是可以和家里人一起劳动,而不是一个人赶着牛羊到偏远的地方放牧。
等再过两三年,他长大之后,替代他放牧的应该就会变成他母亲。
但是,那等待的时光,好漫长啊!
每一天,只要不是下雨,他还是吃完早饭之后就带着一壶水,带着两个馍,赶着牛羊出去,到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方放牧。
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条叫大黄的狗。
这一天,他又赶着牛羊去离村子两三里外的地方放牧,这里是一片河滩,夏季发大水的时候,会将河滩给淹没,所以没有人在这里开辟田地,倒是一个放牧的好地方。
他就在树荫下面坐着,大黄欢快的在他身前身后跑着,跑得累了,就趴在他脚下。
大黄是一个很好的伙伴,但是大黄不会说话。
听说妖怪是会说话的,苏牧宁愿大黄是一个妖怪,那样就可以陪他说话,他就不用那么的孤单了。
苏牧坐在树荫里,向北方望去。
北方是汾国那高高的边境墙,比卧牛村这边最高的山还要高,看着就像一条长长的巨龙卧在那里。
有时候,苏牧还能够看到那高高的城墙上,有人在走动。
不知道那城墙上的人,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
也不知道被那城墙包围着的,又是一片什么样的土地,有着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也都要耕种土地,放牧牛羊吗?
他们听说过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吗?
他们祖先的嘴里,也有着一个遥远的、美丽富饶的、但是回不去的故乡吗?
他们那边的小孩子,童年的生活,也会是那么的孤单吗?
看着那高高的如同一道阴影一般横亘在那里的城墙,苏牧一时想得痴了。
突然之间,趴在他脚下的大黄站了起来,耳朵竖起,望着一个方向,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这是大黄非常害怕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状态。
苏牧一下子就紧张了,拿起放在一边的柴刀站了起来,看向大黄看的那个方向。
牛羊就在那一边吃草。
那一群牛羊这时候也没有在吃草了,都在往这边跑过来,羊群发出“咩咩”的叫声,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大黄越发的惊恐不安了。
“难道是狼来了吗?”
苏牧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
然后,他看到一头很高的熊从河水中跑过来,跟在那群牛羊后面,突然就追上了一头牛,一口下去,将牛头给咬进了嘴里面。
很高很大的熊。
苏牧从来没有想到过,熊能够长得那么的高大,比他家的房子还要高得多,最起码也有两三丈高。
看到那么高一头熊,一口就吞下了一头牛的头,他双腿都有一些发软,想到了一个遥远的词——妖兽!
——这还不是妖兽,那什么才是妖兽?
——妖兽来了!
顾不得心疼那一头牛,他转身就往村子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妖兽来了!”
“妖兽把牛吃了!”
“大家快跑啊!”
大黄呜呜的叫着,跑在了他的前面。
方向都是村子。
目标都是家里。
在这个时候,十二岁的苏牧,本能的想要往家里逃。
在他的心目中,家就是避风的港湾,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一头巨大的熊并没有追赶苏牧,在它眼里,显然那一群牛羊比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更有食用价值。
苏牧不知道。
他拼命的跑,不敢回头望一下,就怕回头望的那一刹那,那妖兽就追上他了。
噩梦中经常有那样的情境。
他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村子里,跑向了那一座熟悉的房子。
那是他的家。
此刻,在他心目中,也只有那个家才能够保护他。
如果家都不能保护他,这天大地大的,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又该逃到哪里去呢?
可是,还没有逃到家里,他就停住了步伐,心突然凉在了那里。
他看到家门口的那一颗大树上,蹲着一只很大的乌鸦,一只爪子上面抓着一个没有了头颅的躯体,尖尖的嘴正在啄食着身躯里面的内脏。
苏牧认识那无头尸体上穿着的衣服,那是他父亲的衣服。
他父亲,死在了妖怪手上。
家不是安全的港湾,家不能够庇护他。
顶着他那一片幼小天地的父亲死在了妖怪之手,他的天地被这妖怪给摧毁了。
“爹!”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悲呼。
正在啄食他父亲内脏的那一只乌鸦停止了啄食的动作,扇动翅膀,向他扑了过来。
爪子松开,他父亲的尸体跌落下来。
那一刹那,苏牧看到了地下还有几具残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