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嶷的愿望当然不会实现,他的亲兵到了大将军府门前,就被府中的家将认为是张绍家里派来讨取救兵的,于是三下五除二地被捆绑起来,扔进了柴房,要等吕容回去才亲自处置。吕容看着张嶷不住的张望,知道大约赵舒不来,他是不会跟随自己去刘禅跟前撒野。于是干脆将马鞭一丢,跳下马来,笑道:“既然将军怀疑,那我不如据实以告,杀张绍之事,确实是我一人之意,大将军并不知情。”
张嶷一直都有所怀疑,现在被吕容这样坦然相告,仍旧有些惊讶,转看天翼,鄂焕两人,更是不知其所以。于是开口问道:“夫人何以如此?”吕容正色答道:“张绍谋害大将军,证据确凿,大将军向来待人宽厚,我惟恐他再次放虎归山,所以只好先斩后报。”张嶷自是知道吕容不会做出对赵舒有害之事,更知道这事若放给赵舒处置,大约当真也不会斩杀张绍。既然现在张绍已死,张嶷也不愿再与吕容多作争辩,只得道:“夫人对大将军一番心意,大将军必能体谅。既是如此,末将以为去皇宫要人之事,不如都等大将军决断如何?”
“如此甚好。”吕容点了点头,复问道:“那以张将军之见,觉得大将军会如何处置?”张绍全家皆死,以赵舒秉性,绝对不会在为难张霖,于是张嶷答道:“大将军或者会沉稳些,不会十分为难张小姐,免得陛下脸上不好看。”吕容再次点头,道:“将军所料甚是,既然如此,将军现在便可引军回营。”
张嶷不曾想她会如此轻易便放过自己,并且让自己带兵回去,茫然看向吕容,却总觉得对方神色之中还有几分诡异,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乃再问道:“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吕容急忙摇头,道:“不敢,今夜已经十分劳烦将军,怎能再有旁事?只是,只是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嶷此刻对吕容,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畏惧之心,急忙答道:“夫人有话,但请赐教。”
吕容嫣然一笑,指着张绍府内,道:“张绍全家皆死,张皇后却仍陪王伴驾,她乃张绍亲妹,不知听到此事之后,会作何感想?会否想陛下哭诉,而又不知陛下会否责难大将军。以大将军心性,陛下一旦开口,应该断断不会就此而开罪陛下。”说到此处,吕容长叹一声,道:“只怕大将军便会将我亲自缚好,送与陛下,娘娘。”
张嶷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吕容与赵舒是什么关系?如果当真要人为张绍之死顶罪,自然不会是选择吕容,那么首当其冲的除了他张嶷自己,还能有谁?想到此处,张嶷只觉得自己被吕容拉上一条贼船,不由苦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取笑,他日大将军若要示好陛下,末将自当受罚便是。”吕容也不否认,继续道:“大将军顾念义气,自然不会斩杀将军,但只怕将军日后就无领兵之权,作战之功。堂堂丈夫,只能隐身市井之中,老死床第之间,可惜啊,可惜。”
张嶷心中虽然不悦,但也知道吕容说的全是实情,今夜来杀张绍既然不是赵舒的主意,就说明赵舒对皇室还有所顾及,那么当真刘禅发了话,自己虽然不一定会被处斩,但是前途就十分的渺茫了。想要再驰骋疆场,杀敌立功,大约真的是不行了,张嶷明知道吕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却仍旧忍不住,道:“夫人可有计策解末将之厄?”
吕容知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的有些心动,于是道:“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将军今日除恶不尽,难免他日不被人所伤。张绍已死,皇后必不能再立,否则不仅将军之祸,对大将军也多是不利。今日既然引兵而来,何必就此机会,一举逼宫,使陛下废去皇后,既有功于大将军,又能保全自己前程,何乐而不为?”
张嶷也明白吕容说了这么许多,无非仍旧是想迫使自己带兵与她一起逼宫,在他的心中何尝不是在犹豫。现在就此住手,留下张皇后,确实是个隐患,而且自己临时不干,在赵舒看来只怕也算不得十分忠心,日后张皇后发难,恐怕也不会尽心来保全自己。但继续随着吕容一起逼迫刘禅废去皇后,那便是谋逆的大罪,自己想都不敢想;况且刘禅虽然现在没有丝毫的权柄,但朝中诸如蒋琬等大臣仍旧心向大汉皇朝,如果一起闹事,必然朝廷混乱,赵舒迫于压力,又会不会找自己出来顶罪,而堵住悠悠众口?权衡再三,张嶷始终不能拿定主意,深知现在一着走错,则是举族性命难保,如今只能先找吕容讨要一点保障。于是抬眼望着吕容,道:“末将不曾奉有大将军军令,而随夫人前往,日后大将军若怪罪起来,夫人如何能保全末将?”
吕容听他言语,知道张嶷并非是不愿随自己逼宫,而只是担心自己日后过河拆桥,想要一张保命符,于是在旁边箭囊取出一枝羽箭,一折为二,正色道:“今日之事,皆我一人假传大将军之命,与诸位将军无关,日后但要追求,我必一力承担,不牵连诸公。若有违背,便如此箭。”
此时的张嶷再无更好的选择,只得暂且相信吕容,转头看着一直不发一言的天翼与鄂焕道:“二位将军以为如何?”天翼与鄂焕两人却并没有张嶷这般多的心思,而且也并没有觉得皇帝比赵舒地位更高,听张嶷的意思是要答应吕容,也就齐声答道:“愿随夫人前往。”张嶷也只得点头,道:“请夫人上马,末将这便点兵同往。”
吕容听张嶷答应,心中大喜,立刻跳上马背,道:“多谢将军。”调转马头,就向皇宫方向行去,心中默默念道,今夜之后,看谁还胆敢与夫君为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