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莺一路跟着方氏到了镇上, 在路上方氏就提过, 绣庄在宝坪路上,因此到了镇上,就直奔宝坪路。宝坪路是镇上最大的一条街道, 道路两边商铺林立,方氏领着翠莺从路口起大概走了百来步, 在一店铺前停了下来。
这间店铺光门面就占了四间,比左右的其他店铺要开阔、宽敞许多, 翠莺仰头看去, “陈记绣庄”四个金漆大字在日头底下熠熠发光,闪耀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陈记可以说是莱州这一带的商号龙头,传承近百年的老字号, 陈记这块金漆招牌可谓挂满莱州的各个县镇, 包括她所处的这个淮义镇,衣食住行多个行业都有涉及, 有这样的经济实力做后盾, 这间绣庄自然要比其他所有店铺都来得华丽气派。
“翠莺,别在门外待着了,跟我进去吧。”方氏一边跨进门槛,一边招呼翠莺跟上。翠莺忙收回了仰望的目光,随着方氏身后, 跨进了店铺。
听方氏提过,绣庄才刚开张,翠莺进去后, 就瞧见这会店内客人颇多,应该大多冲着陈记这个招牌过来的,就算不买,也能瞧瞧大城里流行的新鲜花样子,这些新花样,往日在这边小镇可都是瞧不见的,就凭这股新鲜劲,客人都能络绎不绝。
翠莺一边跟着方氏往里走去,一边粗略浏览了店里展示的绣品,六则的绣屏、四则的悬屏、小巧的插屏、精致的嫁衣、嫁裙、绣被、缎面等等,该有的绣品几乎一应俱全,同莱州的绣庄相差无几,看来这家绣庄陈记应当是花了不少物力财力,是准备全力做大做好的。
这么一路看来,翠莺心里有了些底,知道往后的绣件需求应当是蛮大的,那么她就不怕往后会没有活接了。
方氏领着翠莺直接穿过了店铺,从后面出去就是抄手游廊,游廊包围着大院子,院子里可以见到有多名绣娘正站在偌大的绣架子前,上面绷着极长的一匹丝料,应该是一件大宗的屏风。绣娘们低头专心绣着,指尖翻飞,针起针落,线走游龙,一瞧就是绣技极为纯熟的老绣娘。
翠莺一边穿过游廊,一边细细瞧绣娘们的手势,心里不觉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只怕是比不过人家的绣技。
翠莺心中正不安时,方氏在一间屋外停了下来,往里瞧了瞧,翠莺也跟着瞧去,只见又是一屋子的人,大约七八名绣娘坐在各自的绣架前低头绣着,瞧这样子,绣庄规模还真的不算小了。
方氏往里张了一会,好似没找到要找的人,就进去向一位绣娘打听起来,“打扰问一声,知不知道你们的大陈管事去了哪?”
“找大陈管事啊,好像是去了对面那间屋。”绣娘抬头指路道。
“哦,多谢。”方氏道了谢,又领着翠莺转去那边游廊,在对面的屋子门外停下,敲了敲门,很快门打开来,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翠莺瞧了眼,来人中等个头,四十上下,身材有些发福,瞧着面色红润,留着一缕山羊胡,到是挺有几分气派,应当就是方氏所说的大陈管事。
“方妈妈过来了,来,里面请,里面请。”大陈管事一见到方氏,就是堆起满面笑容,到是极为恭谨,忙请了她们进去屋里。
方氏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道:“大陈管事还真是忙人,这店里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你了。”
“正巧有客人,谈了些事,耽搁了方妈妈,真是过意不去了。”大陈管事嘴里说着客套话,也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翠莺自然也一同进去了,刚跨进屋里,翠莺就见到了屋里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人,正低头喝着茶,见他们进来,就搁下了手里茶碗,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碰在了一起,翠莺立时觉得此人极为面熟,垂眸稍一思忖,她就想起来了,着实让她愣了好一会,眼前这人不就是林山的大哥,林海。
在这里见到林海,的确让翠莺好生意外,她嫁进林家三年多来,也就见过林海数面,对他知之甚少,只听林山以前好像提过,说林海在镇上开了间裁衣店,生意到是挺不错的,整日里忙着,也很少回去,所以两人虽曾是大伯弟媳的关系,却是并不怎么熟悉。
因在此见到林海,翠莺颇为愣怔,方氏也察觉到了,不由瞧了眼翠莺,再看了看林海,方氏从来没见过他,自然瞧不出啥来,于是悄悄推了推翠莺,翠莺这才回过神来。
“咋了?”方氏小声问了句。
“没事。”翠莺忙回道,她说话间就把头垂了下来,不往林海那边看,心里嘀咕着要不要出声打招呼,装作不认识的话,毕竟曾是亲戚,要是林海道了出来,那不是很尴尬,可两人也不怎么熟悉,这会同他打招呼同样很别扭,颇有些左右为难。
翠莺正为难间,大陈管事招呼了她们过去,道:“方妈妈,来,坐下谈。”
方氏虽还是觉得翠莺有些异样,见大陈管事客气招呼她,也就没再问啥,扭头笑道:“大陈管事还有客人在,不知道方不方便,我们会不会打扰你们谈事。”
“陈掌柜有客人,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商谈。”林海忙一作揖,准备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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