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筝在客栈呆了一日,喝了一日的中药,手脚才有了些气力能够下床。
十三第二日一早又送了药来,可进门的时候,却发现怜筝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柳眉紧蹙,脸色苍白,坐在椅凳上,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怜筝回头看向十三,眼神如刀般锐利,“十三,这不是水土不服、疲累的症状,你这几日让我喝的都是什么药?”
“雪刺配来的药从来不会出错,主子交代这几日……”
“十三。”怜筝撑着桌子站起身,“你若是不说,这药我是断断不会再喝了。”
十三将药放在桌面,有些生气,“莫不是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怜筝摇了摇头,却是不回话,她拧着眉头,轻轻闭了闭眼。
半响,睁开,朝门外走。
十三连忙伸手拦下,极力拦着怜筝出门,“你哪儿也不许去。”
“我已经耽搁了一日,若再是耽误下去,即便是我的命也不够偿!”
怜筝气得脸颊渐渐生怒,更是寒声一笑,望向十三,冷语道:“十三,你若再敢阻我,我便翻脸不认人了。”
十三从未见怜筝这样动怒过,眼下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阮姑娘。”
门外忽听一姑娘的声儿传进来,止了怜筝的怒,雪刺一身黑衣含笑而入。
“阮姑娘何必如此动气,不过是想知晓雪刺给你配了什么药,雪刺告诉你便是。”
十三想要出声阻拦,道:“雪刺!主子交代过……”
“十三,你出去,我要替阮姑娘施针。”雪刺将门关上,勾住了怜筝的右臂。
怜筝见状,只得配合地转身,重新被她扶回了床榻。
怜筝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愿说?”
“我可以告诉你,也可以放你出门验尸,答应我一个条件。”雪刺眯了眯眼。
怜筝的目光在雪刺的面上停留片刻,“你说。”
“有人求了我一件事儿,但是眼下暂时没想到该如何让你做,可日后若有朝一日需你替我办一件事,你必须替我去办。”
怜筝摇头而笑,“若你让我去送死,难不成我也去?”
雪刺犹豫片刻,道:“我需你替我去办之事断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怜筝摸不透这雪刺到底存了什么目的,雪刺摒开十三单独与她相谈,是怕谁知道?
怜筝藏着眼底的疑虑,轻轻点头:“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
雪刺从怀中取出香包,包内扎着十几枚银针。
她去桌面取来灯盏,用火将银针炙热。
“你所中的毒,我暂且分辨不出毒物,是一种*。它能够使你浑身乏力,四肢发软,所以也不清楚你之后将会如何。”
这话说着等于没说。
雪刺不急不慌,继续道:“如果今日我不施针,你的毒也会一点点入侵你的心脉。”
“如果我施针,我将会在你的四肢和大穴,暂时封住你身上的毒性,但是至多只能替你撑住半年,半年内需反复施针,若我此前依旧找不到毒引,你的血也会逆流,入侵你的心脉。”
怜筝听得懂这话的意思,如果找不到解药,半年后她就会复发身亡。
雪刺将炙烧过后的银针落在她眉眼前,“你自己决定。”
“横竖不过是死,我今日必须前去城隍庙验尸。”怜筝笑了。
死了也许能回到异世,活着左不过还是一死,早已经死过一回,又有何可惧?
雪刺一愣,抬眼望向怜筝,忽然有些闪烁其词。
怜筝轻轻阖上眼帘,淡道:“你施针吧。”
★
城隍庙外两三个捕快正守在门边,莫冬青正背靠在石狮下休憩,正午的日头大,晒得屁股底下的青石板砖都烫得很。
“莫捕快。”
清丽之声引了莫冬青的瞌睡虫,瞌睡虫飞跑了,冬青自然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莫冬青一睁眼便瞧见了站在城隍庙石阶上的阮怜筝。
她似乎清瘦了一些,白嫩的脸颊有些病怏,唇角轻勾,身上的衣物倒是显得宽大了不少。
怜筝垂下头看着石阶走上来,“后院矮井里的尸首可是取上来了?”
莫冬青连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身边的几个捕快踹了几脚,“还没有,府丞大人交代如今有位木兰提刑使上任,一切听候她的指令,我们还没有接到通知说要启尸。”
怜筝不由得皱眉。
这府丞大人责任推得倒是利索,她刚上任,便将所有有关这件案子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地推给了她,生怕引火上身。
“走吧,进去将尸体捞上来。”怜筝柳眉舒缓,已是管不了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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