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官员更是哑巴吃黄连。
不等别人发话,怜筝唰的一下掀开了那盖在尸体上的布。
四具尸首皆已腐烂数月,青黑之臭,其余众人倏然别了眼,胃里一阵翻滚。
卫处尹眯了眯眼,只是瞧着怜筝蹲在地上,对着尸首将发现一一说明。
当说到最后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时,她忽然停手,站起身,看向大堂中央的那些个官员。
怜筝顿了许久,道:“这具女尸,在城隍庙中捡拾到了其余的线索,故而我推测许是有别的线索错漏了,而女尸腹中怀有肉骨,下官想要圆了这女尸遗愿。”
府丞气恼,作呕声不断,眼前黑黑一片,只觉得恶心的很。
“木兰提刑使,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人已死,又非将死之人,何来圆梦一说!”
“莫要胡闹了,赶快将这些尸首都送回义庄去!”
怜筝半跪在地,自是不会瞧上那些官员一眼,她抬眸,凝向卫处尹。
“晟王可知,社稷百姓除仵作之外便以青衣为贱,贱籍女子都望能嫁得郎君,盼子女脱去贱籍,此婢女已死,更是胎死腹中,下官想为其腹中骨肉寻找生父。”
卫处尹放下了手中茶盏,眸光一凝。
这话着实让他意外。
为死人腹中的死胎寻找生父?
卫处尹低头瞧着那跪在地面的怜筝,缓缓一笑:“本王倒是好奇,你又如何查呢?”
“下官在城隍庙中查得一物,只是下官人微言轻,不足以有所见识,所以想请晟王一鉴。”
怜筝昨日就想的很清楚,若是她查,只怕朝堂之上,官商勾结的不止是一人,怕是别人也绝不会让她轻而易举地拉了杨云笙下马。
她不能害了风因,断也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了杨云笙。
怜筝抬眸,凝住了正侧眼望过来的杨云笙!
卫处尹自是不会错过这两人奇怪之处,却也颇不在意。
“哦?”卫处尹似笑非笑地倚在椅凳之上,忽然低头一笑:“呈上来。”
怜筝起身,将袖中之纽放入掌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堂上呈去。
杨云笙自然在位,下意识朝其手中一望,怔住了。
“此物似乎为在下之物?”杨云笙皱眉。
怜筝此刻还没将衣纽交到卫处尹的手中,对着他此番自白颇为意料。
杨云笙似乎并不避讳,当堂一语道破。
这和怜筝原先的设想并不同。
“大人可否让我细细看过,好辨别一二?”杨云笙微微一笑,放下茶盏。
怜筝静默片刻,望向他,神情泠然,“自然。”
杨云笙拿过那衣纽,查看片刻,这才抬头回话:“回禀晟王,此物确为我所有。”
卫处尹命人在官衙的偏厅召来了杨云笙,私下由阮怜筝审问。
杨云笙直言了当,此事为私,若是当堂问话多有不便,卫处尹这才来了偏厅。
卫处尹位坐上座,撂下一堂的官员,非要跟来这偏厅。
于他而言,听她问案,可比外面那些大臣的虚言热络要有趣得多。
“下官敢问杨老板,您的衣纽为何会出现在城隍庙中?”
怜筝往一旁的椅凳一坐,直言了当,双目如刀,眸光慑人。
城隍庙乃杀人藏尸之地,在此地落了此物,没有直言拆穿,而是拐弯抹角的寻那死婴之物,让杨云笙更是心里猜不透这女子。
杨云笙神情含笑,却是圆滑之人。
“大人,此物为我所有,可我并未出现在城隍庙中。”杨云笙道。
他说话时,目光直视怜筝,毫不避忌,更是直言了当此物为他所有.
这话怜筝信了一两分。
“月余前,我在南下的买卖出了问题,故而离开了秀都城一些时日,敢问大人,您可要去查查尸首出事当日,我是否已出了城中,自可证了我的清白。”
怜筝点了点头,“下官自会查明,定是好好还杨老板的清白,只是……”
杨云笙见怜筝并未说出口,微笑道:“大人可是想问,这贱婢腹中骨肉与我有何干系?”
这贱婢之称,让怜筝皱了皱眉。
怜筝虽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但这杨云笙着实通透人心,一字一句将自己的嫌疑撇得干净。
秀都城中的富人家,莫说是区区青衣,哪怕是个破落门户家的小姐,都是上赶着去,何况一个区区的婢女而已,若当真怀有身孕,又何必落得杀人灭口。
昨日是被元九激了几分怒意,这才乱了分寸。
现下细细想来,确有不少破漏之处。
“只因那贱婢使了点伎俩,以为便能落得了我杨家的门户,不过区区贱婢而已,若是当日让我夫人打死了,无非是费些银两,至于这腹中肉骨,大人若是有疑,怕是疑心错了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