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即便是穿着凤袍,她手腕上,却还戴着之前来找她医治时戴的那只镯子。
那时候,这个女人蒙着脸,不肯说一句话,司徒明说,“这是我表妹,已经嫁为人妇了,但两三年都无所出,夫家难免嫌弃……所以,我就把她带过来给你瞧瞧。
挽儿的医术天下无双,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治了。
可今时今日,他却把所谓的“已经嫁为人妇的表妹”扶到了皇后的位置!
此时此刻,他的“表妹”掀开面纱,戴上凤冠,她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他什么表妹,而是她的姐姐云倾染!
那个曾经亲手端着堕胎药给她灌下去,害她流产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仪态万方的坐在司徒明身边,小腹明显的鼓起。
以云倾挽的医术,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怀孕了,那孩子起码也有四五个月大了。
至亲至爱,竟然一起来算计她!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云倾挽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简直就是一个大傻子!
更令人心寒的是,此时身边这些朝廷大臣,哪一个不曾受到过她的恩惠?
她治病救人,来者不拒,从未求过回报。
本以为,他们这些人至少会替她多说两句。
可是,与之相反,昨天晚上司徒明的龙案上摆满了请求将她处死的奏折,皆是出自这些人之手!
人心险恶,竟到如此程度……
过往如同云烟,也如利刃一样从脑海里滑过,云倾挽仰天长笑,发出古怪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只听到那太监公鸭般的嗓子里发出急促的催命声,“快!快将她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紧接着,两个禁军上前,将她拖了出去。
她盯着那龙袍加身的男人,眼底几乎喷出火来。
她的视线模糊了,但是,龙椅上那两道身影,却好似刻在了她脑海中一般。
她盯着那逐渐模糊的人影嘶吼,“若有来世,我云倾挽发誓,定让你们这些人统统付出血的代价!”
冬日的风雪肆虐着,脚下的积雪足足有半尺深,她被拖出长长的一条痕迹。
血染红了雪,从金銮殿外面延伸出去,一路触目惊心。
可就在到达午门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皇宫的守军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仓惶高喊,“不好了!霆王率军攻进来了!”
霆王!
拖着云倾挽的禁军震惊,吓得双手一软,直接把云倾挽丢在了地上。
霆王……
已故先帝的四皇子,威震朝野的少年将军,一度成为司徒明的心腹大患。
司徒明为了对付他,花了整整八年时间,终于毒死先帝坐上了龙椅。
可谁曾想,他登基才三天,霆王就发动了政变!
他终究……还是造反了。
云倾挽眼中,一片惨淡的笑意。
是……是为了她吗?或者,压根和她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云倾挽不敢想。
毕竟,她只是一个被司徒明和丞相埋藏在霆王府上的探子而已。
她这一生,算计过他,背叛过他,伤害过他,再加上这不干不净的身子,又有何脸面再以霆王妃自居?
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南楚霆王是何其伟岸的男子,让她即便是站在敌人的阵营,也都忍不住频频回顾……
云倾挽缓缓扭头,转身看向门口。
午门已被冲破,冬日的烈风迎面倒灌而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天神一般大步而来。
血一样的披风在黑甲外面鼓荡着,他手握寒刃傲然逼近,肃杀之气卷起漫天乱雪!
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但从他健步如飞的步伐看来,那血根本就不是他的。
云倾挽眨了眨眼睛,几乎忘记了身上的剧痛。
男人的轮廓在视线中变得清晰。
他的五官分外深刻,俊朗而锐气逼人,整个人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一般,所向披靡!
他是南楚的英雄,是权倾朝野的霆王!
是她的夫君,却让她无地自容,羞愧到不敢看他的眼睛。
而当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加快了脚步,似乎是冲着她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疯狂的禁军竟然拔剑,一剑砍向了她的脖子。
云倾挽的呼吸戛然而止,男人飞扑而来的身影从她眼底逐渐倾斜……
恍惚间,有个熟悉的嗓音在悲怆大喊,“云倾挽!”
黑暗降临,云倾挽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唯独那人剑锋般的眉,永夜似的眸,每一寸轮廓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