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嘛,很简单。你丁叔刚才说,一开始怀疑十四是他们拐来的孩子。而我一开始并没有这样怀疑。不过……现在我已经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哦?”丁文书问:“怎么呢?”
“因为……”柳小姐想了想,转而看向书棋,“书棋,我问你。在你心里,十四是个怎样的孩子?”
书棋想了想,“嗯……看得书很多,明白很多道理,懂礼貌……嗯……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还有……还有……”
柳小姐点头,“这就对了。今晚你也看到他的父母了。这像是有钱人家吗?”
丁文书不认同,“这就笑话了。书棋的印象,只是从衣着和言行来看的,就不许穷人家的孩子知书达理?而且,人家家里确实是做生意的,即使穿得好点,也不是问题。”
柳小姐反驳道:“那是两码事。一个人,可以靠突然的财富来掩盖自己的贫穷,却绝不可能靠金钱来提升自己的修养。而且,十来岁的孩子,正像一张正在被书画的纸张。他的一言一行,受父母影响极大。今天我看那对夫妻,男的,一副低头哈腰的精明小生意人模样;女的,畏畏缩缩,更像是个普通农妇。这样的一对父母,却教出了十四这样的孩子。我很难相信——”见丁书文还要反对,柳小姐立刻打断,“而且!我还有别的证据。”
“说来听听?”
“你看那个男的,是什么打扮?”
“生意人打扮啊。怎么了?”
柳小姐怒目一瞪,“没问衣服,我问的是头发!”
“头发?不就是大辫子……啊!”丁文书吓了一跳。“是这样!”
“一个留着辫子的父亲,却有一个自小不留辫子的儿子?”
书棋这回质疑道:“会不会是这样。你们看,你们平时总说,皇帝没有了,应该把辫子剪掉。我们先生也和你们说的一样,说什么汉族人不要留辫子。十四的爹爹,会不会也是这样想,于是从小就不让十四留辫子?”
“那他为什么自己不剪掉呢?”柳小姐反问。
丁文书点头:“没错,没错。若是痛恨满清,从小就不让自己的儿子留辫子,而自己又因为法度,不得不留。那清朝已经被推翻,他该第一个剪去辫子才对。怪我怪我,这些日子在西河口尽看到周围的人都留着辫子了,已然习惯。”
柳小姐笑道,“呵,又是习惯。总之,这就是我第二点怀疑的地方。”
见柳小姐这么说,书棋又担心起来:“那这样说的话,十四果真不是他们的儿子了……那可怎么办……”
柳小姐笑着安慰道:“不要着急。刚才不是说过吗,这些都是猜测而已。我们都只是靠着常理去猜测一些事物。但是天底下很多事都不是常理能说得通的。我知道你担心十四,这是你的善意。那阿婶就再说一种让你不那么担心的可能,好不好?”
书棋点点头。
“你看。十四对你说过,他家里兄弟姐妹很多。这说明,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家族。而十四就在这个家族长大。可是呢,十四的父母是生意人,他们是经常在外做生意的。于是呢,十四就被托付给家中其他长辈照顾。也许,他的家族里,有专门的教书的先生。所以十四就跟着学,也变得知书达理起来。”
书棋转念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样,瞬间笑了起来。“嗯嗯!这个说得通!”
丁文书也笑,拍拍他脑袋,“好了,不早了,睡觉去吧。”
书棋答应一声,起身朝房间走去。
柳小姐也说困了,丁文书便与她一同吹灭了灯,回屋休息。
关上门,丁文书小声说道:“……你自然是在骗他安心了。以前在家乡做生意不把孩子带在身边,偏偏在出远门的时候带在一起?而且,还在孩子的外婆生重病的时候……”
柳小姐叹气,“……他与十四,自然是真感情。若是真让他着急起来,十来岁的孩子,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奇怪。我若是不这样说,怎么能让他安心?”
两人相对无言,都宽衣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