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接到通知书, 一家人便欢欢喜喜准备着平安和明东开学报到。
东西准备一下, 这堂兄弟俩, 插过队当过兵, 也不用谁送, 自己不当回事地背起行李就走。
明东开学报到早几天,家人帮着收拾了两个行李包, 送到车站。轮到平安, 人家也不要别人管, 自己工工整整打了个背包, 用的还是他自己退伍的背包绳, 方方正正, 标准的部队作风。
“小臭蛋,我走喽,你往后在家里可老实点儿,不然你再调皮捣蛋,妈妈揍你可就没人帮你求饶了。”
三娃现在对自己身上各种小外号特别有意见,你说别人家当哥哥的,不是应该各种疼着惯着弟弟吗,他倒好,俩亲哥,俩堂哥, 没事就捉弄他, 操练他, 比赛似的, 给他取了一堆昵称。
于是三娃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冲着二哥抗议:
“我不是小臭蛋,二哥你坏,不许喊小臭蛋。”
“行行行,不许喊小臭蛋。”平安笑着说,“小屁孩,在家要好好学习啊。你看看你现在多好啊,能在学校里安安生生的上课。期末考试要是能考前三名,我放暑假回来带你去老家山上玩。”
三娃这小子,上学也是调皮捣蛋的货,不用功,不过仗着脑瓜好用,考试倒也差不了。平时也还算守规矩,因为,不守规矩妈妈真的会揍屁股。
第二天一清早,一家人还有薛新桃,一起送平安上火车。火车站人特别多,也不知怎么的,好像这一年春天,许多人都在忙着出行。
人多,爸妈、小姑姑小姑父,还有三娃,都在呢,平安看着薛新桃,也没机会跟她悄悄拉拉手告个别,只好临别时冲她眨眨眼,小声说:“回去吧,我到了就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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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读大学的第二年,79年夏,平安回来过暑假,家里发生了一件家庭的大事件:
田大花退休了。
其实她还不够退休年龄,54岁,本来应该还有一年才能退休。
可是他们被服厂因为形势和社会变化,军转民用,结束了长达几十年的军管状态,划归地方管理,从生产军用被服,转而生产普通的毛毯、枕巾和毛巾。
几十年下来,厂里工人一直以最初进厂的那一批老工人为主,基本都临近退休年龄了。所以你进到进缝纫车间一看,基本全都是五十岁上的妇女,一边干活一边说笑闲聊,都是元老级的老工人,老资格,新上任的厂长四十岁上,来车间转转,一路给老阿姨们陪着笑脸。
年轻的,包括薛新桃,统共也只有少数一部分。
作为照顾,也为了生产,军转民的时候上边决定,这一批元老级的老工人可以提前三年办理退休。
于是田大花和车间里不少老姐妹,一起光荣地提前退休了。
大儿子石头一家三口在南海之滨呢,平安还在读大学。家里归她管辖的就只剩下姜茂松和三娃子。
三娃才十一岁上小学,上学都不要她接送,姜茂松又升了一级,升了军区政治部主任,现在不叫姜政委了,叫姜主任了,出入有警卫员有司机,甚至配了专门的保健医生,老当益壮也不用她多管。
田大花回到家好生无聊了一阵子,她干什么了?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等着老死了?
对她这种心态,姜茂松是不太理解的。在他看来,她操劳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退休了,孩子大了有出息了,家里也没其他负担,她也该清闲自在享享福了。
“你要嫌无聊,你就每天出去找人聊聊天,听听收音机,看看电视,遛街买菜,弄点儿吃的喝的。再不然,你养个小狗小猫,咱家这不是有个挺好的院子吗,你养点儿花花草草,我下了班回来,咱们就一起散散步,溜达溜达。”
姜茂松给她描绘了一副很美好的晚年生活画卷,埋怨道:“有福不会享,操劳这么多年,你说你还要干啥呀。”
“一边去!我五十四岁,不是七十四岁。”田大花很是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呀,她还打算着活他个九十、一百岁呢,现在走在街上,别人猜她四十几岁,这就让她过上老太太的晚年生活了?
要这么过上几十年,不是更无聊吗。
桃子下了班来看她,听她这番言论,就笑着劝她说:“妈妈,你要不这样,我去给你办一张公园的月票,你每天去逛逛公园,公园里也有一些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叔叔阿姨,一起拉二胡唱戏,还唱歌,挺有趣的。再不然你培养个什么兴趣爱好,你不是喜欢看书吗,我知道你还会写毛笔字,都挺好的呀。”
桃子第二天就给田大花送来一张公园月票,她早起自己运动了一下,觉得身手还没老呢。等姜茂松和三娃上班上学走了,她去公园转悠了一圈,开始对桃子这个贴心的小闺女也有意见了。
——看看公园里,都是些什么人呀,都是老头老太太,她可不想跟这些人为伍,她明明还没老。
人吧,跟年轻人在一起,自己觉得也年轻,整天跟这些老头老太太一起,心态也就老了。
而且这些老头老太太跟她不一样,基本都要操持家务,做饭带孩子,也就早晚聚集一会儿,聊聊大天,然后该散散,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田大花在公园溜达了一会儿,去菜场,买鱼买菜,回来慢工细活地小火慢炖,做了个葱姜炖花鲢鱼。
“上午逛公园去了?你看,你在家逛逛公园,养养花种种菜,做点儿好吃的,多好呀。”
姜茂松满足地吃着鱼,一副讨好夸赞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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