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布阵!”孙不二性子颇为刚烈。这边好话说完,转头就是决死之状。
李莫愁闻之感动,口中却淡然道:“孙道长,何必牺牲众人性命呢。”她一阻众人决死,回头又凝视杨过和小龙女。
看了好一会,忽又迈出几步,站到两阵之间,大声说道:“当年重阳先师和我古墓派祖师婆婆原该好好结为夫妻,不知为了甚么劳什子古怪礼教、清规戒律,弄得各自遗恨而终,今日我就要过儿和师妹在这重阳祖师的座前拜堂成亲,结为夫妇。”
这番话语气颇狠,丝毫不予旁人商量口气。望着众人惊愕神色,又厉声道:“无论是谁,胆敢阻拦这桩婚事,杀无赦!”
她宛如修罗再世,话落一蹬脚,周身丈余之内青石板,竟是全部碎裂。
这番举动似警示、似又挑衅。
全真众道心中不悦,却慑于李莫愁武功,又愧于甄志丙之罪,却也不再多说,只多叹息,连连摇头。
蒙古官兵感念李莫愁言语之时目光多半扫视这边,心中自是不服,只是知晓她神功难测,无人敢做出头。
李莫愁警慑众人,实要小龙女了却最后心愿。而同杨过之间,她却是想着:“过儿娶我,终不能昭然若是。这番世俗礼节,又拿来做什么。即便让他和师妹行礼,又能如何?待师妹去了,我自和过儿在山林间逍遥自在,谁又在乎这等俗礼。”
李莫愁见众人不响,便又径自主张道:“丘道长,今日借你重阳宫一用,成了这桩美事,望你原谅莫愁这番失礼吧。”又转对孙不二道:“孙道长若是愿意,就请为我师妹和过儿做个见证,如何?”
她言下之意,便要让孙不二来做司仪,也好教小龙女全然相信,这场婚礼当真是被世俗认可。
全真五子皆知昔日往事,此时感念两派交情,又想着今日之变,竟也变通起来,点头应下。孙不二道:“贫道不才,愿与龙姑娘和杨少侠做个见证。”
李莫愁点头称好,便是催促杨过道:“过儿,快随孙道长进殿,和师妹行大礼去吧。”她全然不知此时杨过心中所想,端是以为杨过初先做戏,便助他全套做完。
不料此番,两人却是心意有失,各自想错了。
杨过惊怒不语,却又无处发作,只道李莫愁将他送与了小龙女,甚是伤心怨愤。他隔着数步之遥,竟也是大声喊道:“小子杨过,多谢李师伯成全。”
这一声喊得全然不对味道。
李莫愁霎时一惊,顿觉哪里不妙,即刻转头望去。却见杨过卷着小龙女纤腰,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脚步不移,只顾死死盯着自己,似责问、似迷惘。
“哎呀,过儿误会我了!”李莫愁霎时紧张,心内一急,竟也脱口喊道:“过儿,等……”她便要忍不住开口解释,却又碍于人前,不知如何说。
此时杨过已经转身,只管搂着小龙女,温柔道:“姑姑,我们去拜堂吧。”随即跟着孙不二朝大殿而进。
李莫愁心头顿时一沉,望着两人进殿背影,相持相护,甚是熟悉。忽的脑中闪过几个画面,却是自己身陷火海,而两人便这般相持之状。
她顿觉后悔,生怕此番弄假成真,只是再喊不及,唯见龙杨两人进了大殿,随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
然此番心念只在一瞬,便被蒙古官兵杀伐声打断。
适才蒙古众人担忧金轮国师之伤,又有意歇息片刻,是故容得龙杨婚事一说。此刻见两人果真是去行礼,端是视他们于无物,便又不爽。更兼适才李莫愁那一脚示威,早已按捺不住。当下呼喊叫嚷,又来搏杀。
李莫愁本想顺着杨过做戏心情宽慰小龙女,不觉彼此竟是会错了意,生出了误会来。当下闻得蒙古人冲杀,便如寻了出气筒一般,大开杀戒,再现“赤炼仙子”之威。
不及全真众人出手,李莫愁已经一马当先,拦在人前,只冷冷道:“我说过,谁敢阻拦这桩婚事,我便杀谁!”
她此时心中混乱,只将上前之人拿住出气,拂尘左右挥洒,顷刻间已经连毙七八人。
杀道一开,惊得众人连连退步。但官兵自持人多,复又围涌。
李莫愁但觉自己困在核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真是杀之不尽,挡之不及。潇湘子等人混在官军中,夹攻而来,犹如当日蒙古大营之战。
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一通混战之后,李莫愁身形踉跄,口呕朱红,颇为狼狈。只是对手亦不好过,尹克西一条金龙鞭散成了普通珠宝,尼莫星、潇湘子亦是内伤吐血,身形不稳。数百官兵竟被她一人杀了对半。
李莫愁但觉脑中浑浑噩噩,似乎能听到重阳大殿内孙不二正在喊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又似乎时光倒转,却是在嘉兴陆家庄内,满眼便是红笼喜字。
她蓦地疯癫一般,竟是喊道:“不,不!”复又喃喃道:“我不准你们成亲,我不准!”喊完却是忘了周身危机,竟捂头跪地。
众人暗中提防,不知她耍什么花样。却又见她神情涣散,脚步踉跄,似自己乱了,便又近身相斗。
李莫愁措不及防,竟也挨了几下,所幸甄志丙等人剑阵来助,才将她从刀剑丛中救下。
“莫愁,你受伤了……”甄志丙才喊一声,便受宠若惊,呆立原地。
李莫愁竟是狠狠抱住甄志丙,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这一出着实令人惊愕,似是坐实了适才赵志敬那番言论。甄志丙手足无措,闻听李莫愁哭得伤心,却也不知如何安慰。
忽然,李莫愁一把推开甄志丙,利索一抹眼角,却是面对蒙古官兵厉声喝道:“想死的尽管来,今日,我李莫愁如你们所愿!”
“莫愁……”甄志丙怔怔轻喊,却见李莫愁疾指连出,又在自己周身点了一十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