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靳乔衍不禁蹙了蹙眉头。
所以翟父不是失踪了,而是不愿意出现?
不想听靳乔衍说出什么要了解情况、好履行义务之类的话,没等靳乔衍想好怎么问,她主动开口说:“我妈是地地道道的绥城人,二十多岁的时候,和下乡勘察的爸爸相识了,两人好了一段时间,后来我爸要回去工作了,便留下一点钱,并让我妈等他,他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像是在整理词汇,她慢悠悠地说:“我爸刚走,我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会儿他们俩也没领证,不过在我们镇里人看来,他们早就是夫妻了,那些年妻子留在家中,丈夫出城奋斗是常事,也就没有想得太多,在我外婆的照顾下,我妈安心养胎,等着我爸回家。”
老一辈的人对结婚证的概念是模糊的,在他们的想法中,睡过同一张床,拜了天地,那就是一辈子的夫妻,在老一辈的影响下,邓翠梅也没想领证这回事,一门心思要给翟父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子。
接着她又道:“好不容易盼到了新年,我妈挺着孕肚,天天在绥城外等我爸,但没有一天能等到他,那时候出绥城的道路还是泥路,旁边都是田地,我妈一个脚滑,摔到了田里,所以我还未足月就摔了出来,我的出生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慢慢的,对于不回家的父亲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计较,觉得自己是没带眼识人,碰见负心汉了。”
那些年下乡勘察找商机的老总不在少数,也听过很多老总欺骗了农村里单纯的小姑娘,搞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什么爱不爱的都是扯淡,纯粹是想在村里找一个好看的小姑娘,泄泄火。
邓翠梅在苦等了几个年头后,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宛如泼妇一般凶猛的女人,独独对家里的人柔软。
因为她没有丈夫,既要当母亲照顾孩子,又要当父亲保护孩子,是生活把她逼成了泼妇。
最困难的时候,好在街坊邻里觉得她被骗挺可怜,都愿意搭一把手拉拉她,他们一家才能继续活下去。
片刻后她继续说:“在我四岁那年,所有人都对我爸不抱希望的时候,他突然又出现了,提着一袋说是进口保健药,敲响了我家木门,我记得那时候我妈哭得稀里哗啦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他特别温柔地摸着我妈的脑袋,说他回来了。”
小的时候翟思思很聪明,一岁多就伶牙俐齿,但“爸爸”这个简单的叠音词,她始终没学会。
直至第一次见到父亲后,在邓翠梅的教导下,她才喊出了第一句爸爸。
之后的日子都很快乐,父亲像普通人家的丈夫一样,在家中陪着她,陪着母亲,也给家里带来了一点钱,恰好解决了家里的困境。
“那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好像有一个月,又好像有半年,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每天睁开眼,就看见他在我床边摸着我的脸说,思思,太阳晒屁股了,没过多久,他又消失了,是妈妈把他送出的绥城。”
一年之后,她便多了个弟弟——翟明明出生了。
比起翟明明,她更幸运的是亲眼见过父亲,而不是像翟明明那样,只能在相片中看父亲长什么样。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起初的时候还会让人带回来一些钱,后来就没有了音讯,听我妈说,他是在国外工作的,回来一趟光是在路上也得浪费好几天,没空回来,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