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唐奉贤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只转头对顾延章道:“你看?”
顾延章却是不紧不慢地道:“倒是不用翻灰土。”
他朝着站在一旁的黄老二点了点头,道:“先不忙着急找火里剩下来的,黄户曹倒是像个谨慎行事的性子……”
黄老二其实并不是户曹,他不过是户曹司中一名小小的胥吏而已。
他听得顾延章提及自己,忙的抬起头来,脸上仍旧发着白,脚也有些抖,然而人却是醒过神了一般,同手同脚地走了过来几步,乱七八糟地对着顾延章、唐奉贤二人行了一个礼。
“小人原是多事,半夜听得老鼠叫,因去岁库房凭证才遭了鼠咬,户曹一司上下都被罚了银钱,小人想着前一阵子顾通判府上来了人清点账册,那一个落脚的房间正正空着,便……”
他吞了口口水,望了一眼顾延章,仿佛顿时就有了勇气一般,接着往下说道:“……便把账册都搬了过去,打算等到今日交班的来了,同他商量一下,看是不是一齐把老鼠给捉出来,再将账册放回……”
一面说,一面朝右边望去。
远处的右厢房排开了三间,安安静静的,半点没有被这一夜的火给侵扰到,在满院子的烟熏火燎中,看起来格外地叫他安心。
唐奉贤循着黄老二的目光看过去,心中狂跳,只觉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眼睛瞪得鼓鼓的,逼上前去,对着黄老二厉声喝道:“私动府库账册,你可知道这是何罪?!”
“唐通判。”顾延章好整以暇地打断了他,道,“倒不忙着治罪,若是账册当真完好无损,黄户曹也算是阴差阳错,将功补过了。”
又道:“既是如此,不妨便去看一看账册可还尚存罢。”
一面说,一面朝着那几间屋舍走去。
顾延章打头,唐奉贤不得不跟在了后面,州衙中的胥吏们也跟着一窝蜂涌向了右厢房。
黄老二连忙走在前头,急急上前去把门锁给开了。
双扇门一推开,首先映入人眼帘的就是一架州衙中用来运送宗卷的独轮车——正靠在一旁。
而屋子里头,堆得如同山一般高的宗卷、账册,一垛一垛地挨在一起,挤得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距离门最近的地方,摆着三四垛账册。
唐奉贤扶着门边,看着这满屋子的账册,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州府衙门的宗卷账册实在是太多,他从未留意过哪一本是哪一本,然而这一回,他却是再确定不过,这三四垛一定是被顾延章那一名叫做许明的幕僚抽出来,说有问题的那一部分。
眼熟的不是账册,而是其中夹着的密密麻麻的竹签子,好似在望着他笑。
——哈,唐官人,又见面了!
大火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唐奉贤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火灭了,他却是连呼吸都透不过来了。
账册还在!
怎的办!?
他眼前冒着金星,胸膛处竟是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七万贯!
怎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