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的窗门里飘出,让这看上去喧嚣繁华的世界多了些平易近人的烟火气。
“这里真好啊……”少年陆望舒的嗓音,在这刚入夜的辰光中,带着些许沙哑和磁性,很是吸引人,他微微眯着双眼,站在二楼的回廊上,从高处眺望着万家灯火的山城,“没有妖魔害人,没有神佛渡人,也没有那似乎永不停歇的战争,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幸福,这里,就是一个近似于完美的地方,平静祥和,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若是我们不来,这里会一直这样。”林西陆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栏杆上,淘气的晚风吹得他衣角翻飞,清隽中带着些刚毅的少年面庞,和清爽利落的短发,在灯光的映衬下美得太不真实,像是从浓墨重彩的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许娴的死,是知夏潜意识的世界对我们的警告,也是它的自我调整。想必它已经发现了我们的不同,所以,警察厅出现了,但知夏潜意识中的另一小部分始终是想保护我们的,所以知夏让我们不要去警察厅,并让冯掌柜出面平息了这件事。也许是它的自我调整中出现了什么变数,让这个本来没有法力的世界,出现了鬼魂,还出现了地精。”
林西陆口中的地精,就是古老。在现实的世界中,极乐乡是存在的,古老也是存在的,古老的真身是一只地精,因为太爱钱,而不愿意成仙,反而在极乐乡中开了爿小店,专门卖些粗浅的法器。寻常混饭吃的道士和尚,都能在他那里买上趁手的东西,会自己点燃的香烛啦,会腾空而起的桃木剑之类,拿出去糊弄下寻常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因为唐楼从官不从民的规矩,寻常百姓是请不动他们降妖除魔的,因此这些道士和尚凭着些许本事和老古的这些法器,在坊间倒也是混的不错。此外,唐楼降服低等妖魔时,毋需动用那些耗损修为的法器,也都会私底下来古老这里添置些小玩意儿,东西上的法术虽然粗陋,但因为是山城地精所赋,所以在山城的地界上是倒也算得上好用。几次下来,林西陆和古老就熟识了起来。
因为许娴魂魄的出现,让林西陆想到了这山城中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混迹在人群中的地精,既然自己没了法力,就只能仰仗他了,没想到古老真的在,而且看他对回魂香和引魂绳的反应,他的修为纵然不是全在,至少还留有五六分。
“你呢,要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林西陆问道。
“事情虽没查清楚,但我却发现了一桩有意思的事情。”陆望舒也不卖关子,“大家口中的老爷子,估计连具体的幻象都没有。”
“哦?”这引起了林西陆的兴趣,“说说看。”
“二爷,四姐,苏南星,还有江雪,甚至是那个沈绍青,我都问了个遍。大家谈起老爷子的时候,除了崇敬只有崇敬,但一旦问到具体的细节,比如多大年纪,什么身材,哪里人士,长相如何,大家都会发愣,然后开始磕磕巴巴的形容,每个人的形容里还会带着细微的差异。”
林西陆是绝对相信陆望舒的记忆力的,当年包司令之死的那个案子,陆望舒惊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就让他大开眼界,林西陆整理了下陆望舒的话:“也就是说,有这么个大家都知道的人存在,但却没人见过。”
“与其说是人,我看并不见得,”陆望舒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的上方。
“你说的对,照拂着唐楼一家,神通广大,却又从不楼面,自然是上面了。”林西陆的眼中多了些寒意,“没想到这位老爷子竟然连这虚镜都来去自如。”
“我倒觉得并非如此,这六重虚镜本就是上面因放不下的执念而形成的,与其说是他进入了虚镜,不如说他就是这虚镜本身,只是有一小部分融入到了知夏这重执念中。”
听得陆望舒一语道破关键,林西陆脑中一片清明:“原来如此,看来得再从古老那里订一把遮天伞了。”
陆望舒低头一笑:“这些年以为你收敛了几分,没想到在这虚镜中竟然打回了原型。”
“收敛?”林西陆朗声大笑,“那你呢,这几年私底下放走了多少精怪,岂不是猖狂至极了?”
两人对看半天,冁然而笑。回廊的下方,一个身影站在了角落,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上方正在笑闹的少年,林知夏第一次清楚的明白了自己心中这份酸涩和别扭叫做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