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食材、腌腊山珍成筐成车,到似四面八方都搜罗了一遍,偏那厮还道,
“都是家里南北行货倒弄的一些小玩意儿!却是有些简薄了,望岳父、岳母笑纳才是!”
听听!听听!口气也忒大了!就是那尺高的红珊瑚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弄到了,还有那西域的美酒,色如玛瑙,其味甘甜,一坛便要十两银子,他便送了一车来!
林夫人暗暗对着那礼单运气,又抬眼看了看赵旭那粗壮的身子,黑雷公一般的脸,心下好过了些,
“我们家三姐儿嫁的是宣城崔家,高门大阀,世家底蕴深厚,等隔两日送了礼单过来,必是要比这土豪强上百倍,崔家那位六爷我也见过,生得玉树临风,人材一流比这赵一霸强上百倍不止!”
想到这里,心里这又恨又妒的劲儿才算是缓了过来,却不料那边赵旭又道,
“这厢也给几位哥哥、姐姐备了年礼,一些把玩的小东西,望几位哥哥姐姐不要嫌弃!”
说罢赵家随从便捧了香樟木做的匣子过来,竟是厅中诸人都有,孙夫人接了赵旭双手捧来的东西笑道,
“我这趟倒是来得对了,贤侄婿有心了,想得真是周到!”
赵旭笑道,
“二姨母,既是七小姐的长辈便是雍善的长辈,这年节下,自然是应该孝敬的!”
众人都收了礼,平辈们都站起身谢过,连孙绍棠也得了东西,心下虽然不豫却还是要过来行礼道谢的,林仲钺拿了手里的匣子掂了掂,只觉沉手的狠,心道,
“这未来的妹弟,在这沧州城中也算是一号有名的人物,平日里没少听人背后议论,纨绔跋扈,今日一见倒觉得有些过了,看着虽生得五大三粗也还是明理的!”
心里想着便探手把匣子打开,却见那猩红的垫子上正中摆放了一把不过五寸长的匕首,刃身微微弯曲,刃锋寒光闪闪,首柄上却细细镶嵌了各色的宝石,看起来即华贵又实用,林仲钺只一眼便甚是喜爱,喜道,
“这是西域来的好货!”
便拿出来端在手中把玩,林老爷一抚长须喝道,
“二哥儿,凭地没有规矩!实是失礼!”
赵旭笑道,
“岳父不必见怪,二哥哥喜欢便是最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拘泥什么礼数了!”
众人见了林仲钺手里的匕首,精巧别致又华贵富丽,看了看手里的匣子都有些心痒起来,也不知自家这手里的是什么好东西,林锡钺向来跟着林仲钺在一处混,见二哥打开了,自家爹爹也不过喝斥一声便罢了,便也大着胆子打开来看,却是一根乌金的马鞭,拿出来对着光一看,表面竟还隐隐泛出金光,竟是掺了金丝在里面,心下喜欢的紧,冲着赵旭抱拳道,
“竟是铸星坊的乌金鞭!据说一年只出的了十根,多谢赵大官人!”
赵旭笑道,
“五哥哥,不用多礼便叫我字——雍善亦可!”
旁边的林仲钺看着眼馋道,
“老五,不如我们俩换着玩儿吧!”
林锡钺见了他手里的匕道也是心动,连连点头道,
“好,三日为限,你我各玩三日,再换回来!”
这边两人低头窃语,那边众人也趁势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林玉萍得了满满一匣子拇指大小的珍珠,林玉淑得了一对儿汉白玉壁,林玉洁却是一块五彩霓裳的料子,借了格子窗里透进来的光线一瞧,整个厅堂都似亮上了几分,林玉洁喜道,
“这般好的的料子,便是日日挂在屋子里看也好,怎么忍心剪了做衣裳!”
林夫人见了也很欢喜笑道,
“日日挂在屋子里像什么话,不如你那嫁衣便用这块料吧!”
一时间众人都喜笑颜开,孙绍棠紧抿了嘴偷偷打开自家的匣子一看却是一块端砚,并一刀顶级的蝉纱纸,读书人偏爱文房四宝,他从来囊中羞涩,却时常听同窗说起,这样的好东西在那里那里产,如何如何好,这位大家,那位大贤也曾赞过,便是有银子也买不来,心下越是喜爱,便对赵旭越是嫉恨。
“如此莽人却是投生的好,进了那样的豪强之家,真真是老天无眼!”
却见那厮竟趁着众人谈笑之际,窜到了林玉润身边,双手捧了个匣子打开,七表妹红着脸儿向里面看了一眼,那厮便在她近前低低说了什么,却被斜了一眼,赵旭如何他却不知,孙绍棠这边却得一清二楚,却只觉七表妹绯红着脸儿,一双明媚的眼儿,挑着眼角儿微微向外那么一瞥,只觉那眼风儿都是成了箭一般,一扑棱扎进了心眼儿,又是疼又是麻,又是酸又是涨,只把他胸膛扎出了一洞儿来,丝丝的透进了凉风,
“难道七表妹竟被这莽人,这一番土豪作派打动了吗?”
低头看了看那暗暗透着木香的匣子,饶是他孙绍棠自命不凡、才高八斗却也知道,五斗米是能让人折腰的!琴棋书画也不能当饭吃,诗词歌赋更不能做衣穿,这赵旭送的东西便似明晃晃打着他的脸,
“读书人再是清高不凡,这笔墨纸砚也是要用银子买的!”
想到这里一时只觉得手里的匣子竟似那被烧红的烙铁一般,闭上眼扔到了身后立着的砚成怀里,砚成忙小心的捧了,也不知表少爷这一转头时,阴翳可怕的表情是为了那一般?
当夜,赵旭在林府里留下来吃了晚饭,林老爷又命打开了那西域来的美酒,一家人不分男女不论老少,面前都摆上了一杯共饮一番,林老爷更是与赵旭对端豪饮,直喝得酩酊大醉,闹到了半夜才算是散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