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们在丫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去看沈濯。
桐香苑里,韦老夫人刚从床上坐起来,丫头就先报喜:“二小姐醒了。”
鬓边已经银星点点的韦老夫人惊喜交加,忙命人进来回话。
山茶进了内室,规规矩矩地肃手屈膝行礼:“老夫人起身了?”
韦老夫人急着穿了衣裳,一迭声地催着梳头,又忙道:“微微什么时候醒的?身子怎么样,可叫了太医没有?她娘还在身边?”
韦老夫人越高兴,山茶越不敢抬头,轻声道:“二小姐是三更时分醒来的,大夫人和秋嬷嬷都在。二小姐吃了一碗燕窝粥,便推疲惫要睡,又请大夫人和秋嬷嬷去休息,还提醒了夜深,暂时不必打扰老夫人歇息。”
韦老夫人的脸上笑开了花。
山茶深吸一口气,续道:“只是大夫人去后,二小姐悄悄地拉着奴婢就哭了,说其实除了大夫人,心里一片模模糊糊的,竟是谁都不认得了。还说头疼得厉害,晕得根本坐不住,偶尔还想作呕。”
山茶不敢说沈濯记得秋嬷嬷和自己月娘这些下人,反而连老夫人这个祖母、沈信言那个爹爹都忘了。
所以打了个马虎眼,只说了罗氏。
——女儿撞了头之后,只记得娘亲一个人,这个话,说出去也算是正常。
韦老夫人唰地变了脸色,手里正在摆弄的碧玉莲花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你,你说什么?”
山茶哭了起来:“老夫人,我们二小姐,怕是,撞坏了头了……”
韦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身边的丫头婆子连忙一把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别急!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山茶吓得连连叩头,哭道:“老夫人,您可要保重,我们小姐若是知道奴婢吓着您,不要打死奴婢呢!”
韦老夫人强自镇定了下来,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了身边心腹嬷嬷的手,一边看向山茶:“可请了大夫?”
山茶忙擦了泪:“因坊门过一时才开,奴婢就先急着来禀报老夫人一声儿,回去马上去请太医。”
韦老夫人回头下令,却是给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一位老嬷嬷姓甘的:
“老二老三这时候未必便起身了。
“老二,哼,忙。又是他女儿把微微推进池塘的,这件事不要找他。
“你马上去老三那里,叫他亲自去请前日的张太医过来。
“还有,老三媳妇怀着身子,虽然坐稳了胎。但孕中的人,闲事不理,恶言不听。家里乱糟糟的,别让她来回跑,只在院子里歇着便罢。
“她大嫂是最通情达理的,让她不要瞎客套。这个时候,不需要她亲自去看望微微。”
甘嬷嬷一一答应着,忙问:“上回去请张太医用的是大老爷的帖子,这回可还用拿着么?”
韦老夫人随便插了一根七宝银钗在头上,道:“拿上,以防万一。”
立即扶着丫头的手费力站起:“什么都别说了,我这就去如如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