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沂希来到病房时,只见妈妈躺在病床上沉睡,脸色苍白,十分憔悴,就像是一个破碎的人偶。
见沈沂希来,姨妈从陪护床上站起身来:“希希来了。”
沈沂希环顾四周,不见爸爸的身影,便脱口问道:“我爸呢?”
“你爸…”姨妈叹了口气,到底给长辈保留了几分面子,“家里饭店忙着,你爸哪里走得开。我在这照顾你妈妈不打紧。”
沈沂希沉声,走近看了看病床上的妈妈。她收起了往日里所有的喋喋不休张牙舞爪,变成了一个躺在病床上孤苦无依的可怜女人。
沈沂希往前凑近了些,双手握住了妈妈的手,将手抬至脸边。
“姨妈,你吃饭了吗?你去吃饭吧,我陪着我妈。”
“那行,我吃个饭就上来。”
见妈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沈沂希抬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眶,拿起了病床上的病历本还有B超来看。那些影像图片她看不懂,但病历本上“尾椎骨骨折”、“左腿骨折”的字样还是清晰展现在眼前,逼得沈沂希又掉了几滴眼泪。
她和临床家属打了声招呼,便拿了手机去往走廊,给爸爸打了电话。等待时长要比往常更久一些。沈沂希一度以为爸爸不会接这个电话,都心灰意冷准备挂断时,话筒里传来了爸爸沧桑迟钝的声音:“希希?”
“你在哪?”
“我在家呢。你回来了?不是说十一长假不回家了吗?”
这是打算瞒着她了,沈沂希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再开口时已经有了哭腔,“是不是我不回来,你就准备瞒着我?是不是我不回来,你就可以尽情打我妈妈了?”
沈沂希觉得她对妈妈的感情很奇怪。
讨厌她的小气世故,讨厌她的市井风气,讨厌她的喋喋不休,讨厌她永无休止地诉说自己的苦。但每一次看到她被爸爸打,虚弱躺在床上,沈沂希便忍不住心疼。她不知道可以去怪谁,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真的每个人的家庭氛围都是这样的吗?如果每个人的家庭都是这样,他们是靠什么信念支撑着才能够活下去。
“希希,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你在学校里…”
“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只要我在这个家里一天,我就脱离不了原生家庭的束缚!你到底懂不懂!”沈沂希歇斯底里地喊完,想起这是在医院,又硬生生把哽咽的话语咽回去,“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没有声音。
沈沂希只能道:“我不想分辨谁对谁错,但如果你不想这个家就这么散了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改变改变自己的脾气。”
她哭了一场,才进入病房。
妈妈已经醒了,对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看到沈沂希便哭出声来。
以往沈沂希最讨厌她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此刻却生出无限的心疼。
她气她的优柔寡断不够独立,气她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气她总是这般把自己处在弱势的地位。
沈沂希上前,抱住妈妈。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里,慢慢拍着她的头。
“妈妈,我想问你一句话。”
“以前或许……你觉得我小,总不想跟我说真话。”
“又或许,你不想跟我说。”
“但今天我还是想问一次,认真问一次。”
“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啊?”
当断则断,为什么要守着这样一段残破的婚姻度过余生呢。
沈沂希给妈妈拢了拢头发,她才40多岁,余生还很长。为什么要和这段选错的婚姻死磕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