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每人扣3分,明天中午之前,三千字检讨。由300交给我。没写的、字数不够的,再扣2分。”
墨上筠声音不大不小,却极具穿透力。
每一个字,都沉沉的砸下来,穿透这嘈杂的雨声,落到她们耳里。
“报告!”
唐诗咬咬唇,喊道。
淡淡地看她一眼,墨上筠张口吐出两个字,“解散。”
一句解散,没再让唐诗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墨上筠就这么转身走了。
雨幕中,墨上筠渐行渐远,黑色的雨衣披在身上,让他人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形。
列队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有出声,可莫名的一股情绪,却席卷着每个人的胸腔,她们目送着墨上筠离开。
不少人的神情里,都夹带着几分急切。
就这么走了?
一直等墨上筠消失在视野里,列队里才响起了疑惑的声音——
“墨教官,是不是生气了?”
“……”
没有人出声回答这个问题。
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生气?
她们记忆中,墨上筠生气时,素来是明着表现出来的,她越不高兴,就越会针对她们,绝不可能轻易离开。
可刚刚,她们见到的墨上筠,情绪淡漠到极致,几乎看不到任何怒意、失望,连最初的冷意,都淡去不少。
但,墨上筠罚了她们三分,又是实事。加之3000字的检讨,的确不是小的惩罚。
相较于A组,她们被罚的太狠了。
“解散了,打架都回吧。”
良久,有人清了清嗓子,朝她们喊了一声。
于是,列队这才渐渐散开,各自往回走。
*
墨上筠回到了宿办楼。
所有房间的灯都熄灭了,走廊没有任何光线,就连楼梯间的声控灯都是暗着的。
墨上筠没有拿手电筒,可借助着宿办楼外的路灯,便能看清楚宿办楼的所有情况。
她来到一楼走廊。
刚走近楼梯,就见到了站在三个台阶上的澎于秋。
光线昏暗,澎于秋斜斜地靠着栏杆,手肘搭在其上,手里抓着先前使用的望远镜,把玩着,一抛一接,玩得很是利索。
墨上筠停了下来,轻轻抬眼,打量了澎于秋几眼。
“你怎么罚她们的?”澎于秋扬眉,直入主题。
墨上筠耸肩,“扣三分,三千字检讨。”
“全部?”澎于秋的手顿住了,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
墨上筠淡淡应声。
澎于秋一顿,冷不丁想起通过望远镜偷窥的时候,所有人皆是上前一步的场景。
陆陆续续的,一个接着一个,场面好不壮观。
澎于秋隐隐明白了什么。
没有犯错的,都站出来了,显然不够诚实。
她们讲义气、团结、一条心,确实是一件好事,可情谊让她们忘了根本,去承担子虚乌有的罪名。
做到这种程度,有可能是被A组给感染了,也有可能是觉得法不责众,甚至有可能是这一个月下来,确实存在结下了很深的羁绊。
但是,这样的行为,终归是错了。
精神可嘉,但,做法不可取。
想必墨上筠也是纠结的。
一方面罚的那么重,是因为她不欣赏这种做法;一方面没有追根究底,是因为她们的精神值得肯定。
想了想,澎于秋为表安慰之情,劝道:“她们跟A组吵起来,也有维护你的意思。”
墨上筠倏地笑了,“我想维护你,把梁之琼踢出去,你乐意吗?”
澎于秋:“……”
虽然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一码事,墨上筠这比喻有点过分了,可澎于秋却一时间挑不出毛病,只觉得哑口无言。
“再过俩小时就要紧急集合了,”澎于秋假模假样地道,“要不,您还是去睡一觉吧。”
墨上筠收敛了笑意,却扫了他一冷眼。
“给根烟。”凉飕飕地看着他,墨上筠挑眉道。
“……”澎于秋一愣,连忙摇头道,“我没有。”
“嗯?”墨上筠眯了眯眼,眼底寒光闪烁。
“……”
没来由的,澎于秋响起先前偷窥时听到的脚步声,只觉得背后寒风阵阵。
僵持了三秒,澎于秋无奈地妥协,“行行行,给你。”
将望远镜往脖子上一挂,澎于秋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
他不常抽,也没有烟瘾,但偶尔还是会来一根。
好死不死的,竟然被墨上筠给发现了。
“你会抽吗?”
将手中的烟丢给墨上筠,澎于秋毫不信任地问道。
墨上筠这种人,虽然带着浑身的匪气、痞气,可做人做事都有底线,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育。
当然,看着也是跟烟酒不搭边的。
墨上筠抬起手,从空中接过那包烟,手一动,一根烟便弹了出来。
“打火机。”
“……”
澎于秋不情不愿地将打火机给掏出来。
墨上筠伸手捞过。
看着墨上筠手法熟稔地叼着烟,点燃,随后将打火机同烟全然丢回来,澎于秋多少有些傻眼。
这场面……
澎于秋冷不丁响起了自家队长——阎天邢。
如果被阎爷知道,自己给了墨上筠一根烟,怕是会打断他的腿吧。
澎于秋止不住的心虚。
墨上筠靠在楼梯另一侧的墙上,两根的手指夹着一根烟,手上带着黑色皮手套,暗夜中,衬得手指愈发的纤长。间或的,手指轻弹烟灰的动作,竟是有那么几分优雅,甚至,别有韵味。
有烟雾袅袅升起,朦胧了她黑亮的眼眸。
光线太暗,加上墨上筠穿着一身黑,整张脸被笼罩于阴影里,澎于秋愈发看不清墨上筠的脸庞神情。
或者说,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人。
澎于秋看了会儿,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从哪儿学的?”澎于秋没话找话。
墨上筠忽的反问,“你真有女朋友了?”
“……”澎于秋被她噎了一下,最后,肯定地点头,“真有了。”
“哦。”
墨上筠懒懒应声。
澎于秋顿了顿,随后才反应过来——就这么被墨上筠给岔开了话题。
过了片刻,澎于秋还是不死心,再一次问道:“问你呢,哪儿学的?”
若是第一次见到墨上筠,就这熟稔地手法——
非得当她是老烟鬼不可。
墨上筠抬起眼睑,烟雾朦胧时,淡淡斜了他一眼。
下一刻,她伸出手指,将烟给掐了。
手指一弹,刚抽到一半的烟,被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哪儿学的?
一帮老烟鬼教的。
在这部队,尤其是男兵,不抽烟的少之又少。
“走了。”
墨上筠拍了拍手,一侧过身,就径直往楼上走。
“等等。”
澎于秋喊住她。
随后,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颇为好奇地问:“怎么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
微顿,墨上筠甩了他一个冷眼。
“问你队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