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春之际,整个盛都也明显回暖,街上来往的人们都穿上了较为单薄的衣衫。即便不去看天子山,看人们的穿着,也知道这是春天来了。
东宫,较之往时还要天翻地覆,自齐良娣被解除了禁足之后,她便疯了一般。
眼下齐郇也被禁足在小皇宫内,小皇宫的地下还在搜查进行时,所以齐郇的罪名很可能会持续增加。到了那时,估摸着就得下狱了。
而主持调查齐郇的廷尉正是陈治晟的心腹,齐良娣自然要把这矛头指向陈良娣。
她是真正的嚣张跋扈惯了,所以明知眼下自己处境如何,而且可能也再无翻身的机会,却也要抓紧时间去报复。
她这种想法,楚璃吻是能理解的,在自己还能接近仇人的时候尽全力报仇。能杀了固然好,就算杀不了,也得解解气。
而燕离又不在东宫,这乱哄哄的,更是让人觉得他这个太子当的窝囊,连自己的后宫都整顿不好,这般窝囊何以治天下。
东宫这般闹腾,地宫里却是异常的忙碌,这里的人也根本没心情去管上面的事儿。
锻造出来的兵器一批一批的运出来,楚璃吻很满意,这就是她要的兵器。
“老大,二爷那边已经将名单整理出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着手处理这些小角色了?”天京把暗卫那边送过来的名单交给了楚璃吻,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一些小角色,大部分都是军中人。可他们是为陈治晟卖命的,所以,绝对不能留。
楚璃吻看了一眼,名单上的人超过二百个,盛都有三方兵马,他们就是在这三方兵马当中。
“这就着手开始吧,尽量要处理的干净利落,不要留下太多的痕迹。这个,这个,这个,我要了”点了点名单上的那些名字,楚璃吻一边淡淡道。
“好。”天京明白,随后又问道:“那老大,不知我能不能也跟着练练手去?”他真的很想去试试的。
看向他,楚璃吻缓缓弯起红唇,“看来你是真的闲不住,那就去吧,最好经验丰富的人带着你。不过,丑话也说在前头,若是你耽误了正事儿,带着你的人可是会当即把你处理掉的,免得拖我们所有人的后腿。”
天京立即重重的点头,“老大放心,我绝对不会给老大丢人的。”
“丢人不要紧,怕的是丢命。”丢脸又算得了什么,那都是吃饱喝足没事儿干的人才会在乎的事情。
“老大说的是。”楚璃吻这么一说,天京心里更有底了。
“别嘚瑟了,赶紧去吧。”瞧他那样子,楚璃吻也不禁笑,真是个小孩儿。
夜幕降临,盛都也陷入了灯火通明。到了要宵禁的时刻,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巡逻的禁军一队队的从街上走过,有的步行,有的则是骑马。
一队骑马而过的禁军身穿铠甲,他们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禁军。
马儿前行的速度不快,马蹄踏着青石砖,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来。
隔着两条街的一家客栈,生意一般,但坠在门匾外的灯笼却是异常的亮。
三楼,一间客房的窗子半开,流荷站在窗口,手中端着的是弩机。
弩箭也已在弦上,一触即发。
旁边,楚璃吻倚靠着窗棂,一边看着流荷。
“右臂要稳,稳如磐石。不然的话,你一旦扣动扳机,弩箭射出去时会产生很大的反作用力,你的手臂就会震动,弩箭的方向就会产生偏差。”楚璃吻轻声的说着,教导流荷,她还是很有耐心的。
听楚璃吻的话,流荷稳固自己托着弩机的右臂,然后缓缓的移动方向,因为她瞄准的是两条街之外正在巡逻的禁卫军。
目标骑着马,速度虽不快,却也一直在移动。
终于,流荷认为自己准备好了,嘴唇紧抿,同时左手食指一勾,那弩箭随即发射了出去。
飞射出去的箭如同流星,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两条街外正在巡逻的禁军队伍中,一个人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禁军的队伍随即慌乱,有人在高喊警戒,这边楚璃吻将流荷拉回来,顺手关上了窗户。
“干得不错,若是把这个练好,日后你就可以做狙击手了。”比近距离的伪装刺杀要安全的多。
流荷也笑,“老大也这么说,那我以后肯定会勤加练习的。”
“把弩机收起来,赶紧离开这儿。有经验的人,会根据弩箭飞来的方向而追查到射箭的人所在的位置。”所以,不能留在这儿。
流荷点点头,快速的把弩机折叠起来,然后装在包裹里。
两人离开,趁着夜色,转移至别处。
这一个夜晚,巡城的禁军中生起不大不小的恐慌,因为一个晚上死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是在正常巡逻的时候被人射杀,且没有抓到凶手。
不过,这恐慌也只是一时,翌日天亮时,禁军卫尉便下了命令,所有人不得再私下议论此事。
“我的太子妃速度真是快,三个人,一晚就全部毙命。”终于返回了地宫,燕离靠在软榻上,整个人略显疲惫。
慢步的在房间里走动,手里托着一杯热茶,里面添加了药材,所以飘出来的味道也并非茶叶的气味儿,反倒几分别样的香。
边走动,她边轻吹着手中的热茶,太热了。
“只不过给媚儿练手罢了,这可比练武场里的那些靶子好用的多。”移动的靶子没有生命,用它练再久,也不如用活人目标练手进步的快。
“对你的手下还真是好。”燕离无言,单手撑着头,那狭长的凤眸也是半睁着,看起来他是真的很疲惫。
“成了,喝了吧。我又不是你的侍女,以后别命令我做事。”把茶杯送到他面前,楚璃吻吹这玩意儿有差不多一刻钟,结果还不是自己喝。想想就不禁有些来气,真拿她当侍女使唤呢。
“我连续三天没合眼了,很累。”燕离抬起了手,可是那手绵软无力的,晃了晃,就又放下了,看起来真的无力似得。
无言,一看他就是在装腔作势。
“演技零分。”把手伸进他后颈,然后把他的头抬起来一些,随后将杯子放到他嘴边,“喝。”
薄唇微抿,燕离顺势喝,慢悠悠的,不过杯子里的茶一共也没有多少,很快便喝光了。
看着他喝完,楚璃吻撤回杯子撤回手,“你确定还要霸占我的房间?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咱俩换一下吧,也免得咱俩都不方便。”他摆明了要在这儿睡觉的意思,楚璃吻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大概是春心荡漾?
“你要知道,这整个地宫都是我的。”微微斜了她一眼,燕离便起身,步伐优雅的挪到了床边,身子一歪,就躺下了。
瞧着他,楚璃吻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好样的!
翻了翻眼皮,她转身离开,吩咐守在外面的侍女把门关上,让里面的人好好睡一觉。
而她,则回了死卫营,她今天只能在那儿休息了。
回了死卫营,天京和流荷都在,俩人正在研究暗卫那边送过来的各个门阀大宅的地形图。他们俩达不到那种看一眼就能记住的程度,所以每一张地形图都需要仔细的研究,并深刻的记住。否则,真到了地方,没准儿就得转向。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楚璃吻刚刚离开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罢了。
“今晚在这儿休息,有人占了我的房间,无处可去了。”走过来,楚璃吻直接占据了软榻,而刚刚坐在软榻上的两个人也自动的站了起来。
闻言,流荷和天京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露出略暧昧的笑,“是太子爷吧。”
“嗯,就是他。”看着他们俩脸上那笑,楚璃吻就知道这俩货心里在想什么。不过,随他们怎么想,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就算身子也斜她也不介意。
“这太子爷也是奇怪,这地宫可是无限大,能休息的房间千千万,他怎么就往老大那儿跑?”流荷边笑边问道。
“可能是老大的房间风水好,有益睡眠。”天京立即接口,配合流荷一唱一和。
“言之有理。既然风水好,那老大也应该回去休息才是,明天才能精神饱满。”流荷亦是接的溜,俩人好像早就排练过似得。
倚靠在那儿,楚璃吻瞧着那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她脸上挂着略甜的笑。
“说完了?我房间的风水的确是不错,你们俩想不想去试试?正好欣赏一下太子爷的睡姿。”和燕离同处一室她不认为有什么不便,但是,瞧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别扭,所以她便离开了。
可现在一想,她的别扭纯属多余,有什么可别扭的。
不由得,心下里有些烦躁,莫名其妙,又不知从何而来。
“行了,你们俩也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单手撑着头,楚璃吻闭上眼睛,好累啊。
俩人对视一眼,随后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各个门关闭,让里面的人能好好睡一觉。
翌日,待得楚璃吻回去时,燕离已经离开了。房间里还有他身上的薄荷味儿,倒是好闻。
这厮,看来是真的很忙啊,皇宫里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但是他这个在任何人看来都一无是处的太子想必这个时候也不会全权做主那些事宜。可是,他还这么忙,莫不是已经开始接手了?
这样看来,距离他真正掌权的日子不远了。
阳春三月,盛都温暖宜人,树绿花开,风景无双。
繁华的长街,人来人往,不时的有马车快速经过,似乎很着急,根本不顾及街上的行人。
一些人慌忙避让,以至于跌倒在地。看着马车远去,跌倒的人便开始骂骂嚷嚷,可是除了骂人他们也没别的办法。
站在茶楼上,楚璃吻正在做最后的确认,跟在她身边的是死卫副主管小鸡。
“确切的时辰太子爷没有交代,但我想,会在明天入夜时开始。要所有人都盯准了,得确认那些门阀贵族全部在家,不能有漏网之鱼。苏宅和曲宅交给我,你要去盯着其他人,确保不要出纰漏。还有,尽量声势小一些,免得引起盛都百姓的恐慌。”楚璃吻看着街道,豪华的马车不时的快速跑过,显然这是要出事了。一些人已经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如此焦急。
但眼下,盛都三城门已被封,他们的眼线是出不去的。
“老大,你想的真是周到。上位者,是从来不会关心蝼蚁百姓的。听说五十多年前,盛都也出现过一场哗变。是先帝的亲叔叔,集结了兵马准备篡权夺位。先帝尚年轻,但也毫无惧色,与同样年轻的齐郇还有陈治晟,率领仅仅三千兵马对抗。当时,大战就发生在这盛都城中,不止双方死伤很大,百姓也死了很多。其实,当时先皇能得胜,还的确是借力于这盛都无数的百姓。他们太害怕了,在街上乱跑,给那些训练有素的兵马造成了极大的障碍。当时死在马蹄下的百姓就数不清了,盛都的地上都是无辜百姓的鲜血。但是,没有人在意,倒是都在歌颂先帝年轻有为,胆色俱佳。”小鸡小声的说着,语气之中透着那么一股淡然,好似他把所有东西都看透了似得。
“五十年前发生的事儿,你知道的很清楚。”楚璃吻看了他一眼,如此魁伟的人,真是多愁善感。
“这是已故的祖父与我说的,他亲身经历,也险些丧命。战争发生之后,他还在街上帮忙捡尸来着。”所以,这些都是真的。
“这就叫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不可避免的。无辜的百姓死了固然可惜,但也是他们蠢笨。战争是野心家的,不属于他们。只要听话,没人会对付他们。甚至,那些野心家可能都看不到他们,也忘了他们的存在。”这就是生存法则,因为犯傻而死,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只能说是优胜劣汰罢了。
“那老大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百姓呢?”小鸡倒是不懂了。
“原因你刚刚已经说了,因为他们的恐慌,而使训练有素的军队兵败。所以,尽量让他们保持安静,对我们有益无害,否则,被连累致死的就是我们了。”她可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为自己着想。
小鸡微微点头,倒是也承认楚璃吻说的有道理。
“爱民如子这就是一句屁话,那些坐上权利巅峰的人,哪个心里想的是这些草民?无不就是权利罢了,支配众生,享受权利带来的快感。若是有的心里健康的话,这些蝼蚁们倒是能过上安生的日子。若是摊上一个心理变态喜欢杀戮的,蝼蚁们就惨了。”双臂环胸,楚璃吻淡淡的说着,这些事情她看的很通透。
小鸡看着她,显然没想到她的看法如此犀利。
“那老大以为,太子爷是个怎样的人?”跟了燕离这么久,小鸡对他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眸子动了动,楚璃吻微微摇头,“燕离这个人,心狠手辣,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也不是个没有理性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不碰他的皇权,他会很正常的。”
想了想楚璃吻的话,小鸡点点头,确实如此。
夜幕降临,盛都又进入了宵禁。不过,这个宵禁之夜却不平静,尽管已是阳春三月,可这个夜晚的空气却渗着无限冷意,让人觉得即便套上几层衣服也根本无济于事。
地宫之中,今晚热闹的如同赶集一般,明卫,暗卫,来来往往,却独独不见死卫的踪影。早在今日一早,死卫已经全部出动,离开了地宫。
眼下,只有楚璃吻还在地宫当中,她正在等燕离的消息。
他在宫里,看似安全,其实也很危险。宫中禁卫是苏佰鹤掌管,若是陈治晟发狠,打算先发制人的话,燕离就出不来了。当然了,还有宫中的所有人,皇上,太后,都将遇到危险。即便皇上身边有大内侍卫,可是和宫中禁卫的数量实在太过悬殊。
坐在燕离平时待着的密室里,左侧无数个铁槽安装在墙上,密密麻麻的。
倚靠着软榻,楚璃吻静静地等着,已经这个时辰了,燕离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样的话,那么到了明天入夜之时,死卫也不会放弃行动,到时会不会坏了他的事儿,就是未知了。
房间的门大开,他们在外面走来走去她都看得到,暗卫回来了很多,回来的都是武功好手,因为东宫人手不够。
“老大,你还在?不用太多担心,其实太子爷手底下有很多人,不会发生意外的。”周烈从门前经过,看见了楚璃吻,便脚下一转走了进来。
“我知道。想必现在已经有军队抵达盛都周边了吧,陈治晟可是太尉,掌管天下兵权,想要和他斗,太不容易了。”大卫诸多军队,总是有几支是他的忠心追随者。
“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城外。”周烈了解的清楚。
“希望不会出错吧。不然的话,咱俩就得跑路了。”楚璃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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