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媺寥寥扫了几眼,就将名单交给他,言语间已是疲惫不堪,“就今夜吧。”
禁军当夜全部出动,在夜色的掩盖下巍峨的宫阙好似一片平静。可没有知道,在这平静的夜色下,会有无数的生命悄然消逝。
桓圜在三日后终于退烧,可是人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顾媺去内殿看他,苍白的小脸在梦里还蹙着眉,好似极度痛苦。
顾媺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颊,手下的温度正渐渐恢复正常,她扭头问身侧的御医,“皇上何时醒来?”
为首的王御医道:“陛下不久便会醒来,只是……”
他目光躲闪,语气踟躇。顾媺心中已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什么?”
老御医和左右同仁对视,而后道:“只是陛下年纪尚幼,且本来先天不足,体质羸弱,经此高热恐怕有损于脑,难以恢复。”
“有损于脑?”
众御医大惊,立马跪地,冷汗渗出,“就是,可能会神智迟钝,异于常人。”
顾媺颓然跌回椅子中,以手扶额,心中一片冰冷,“可有再医治的可能?”
那几位御医皆默不作声。
顾媺静坐良久,脑中思绪纷乱。陈韩两家联手反叛,要推二皇子上位,此时弋凌率军刚刚稳住时局,人心初定。再经不起一波动荡,若皇上高烧痴呆的消息传出去,朝野上下必然又掀起轩然大波。皇上好端端在皇宫,为何会突然发烧,为何会这般巧,偏偏在摄政王归朝之际,这一切的疑问都将再一次将矛头引向摄政王府,纵然此时弋凌权势滔天,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何况一个痴呆小儿怎么能担当起社稷重任?一旦桓圜被废,那陈韩两家的反叛就变成了正义之举,形势斗转,摄政王府又将被置于何地?
一时间,殿内气氛低沉,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顾媺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万千纷乱思绪也通透起来。
许久,顾媺缓缓回神,长睫抬起,望向眼前的几位御医,“我瞧着皇上已渐渐退烧,此番只是着凉受寒,并无大碍。”她的目光平静,却深沉莫测,一一扫过几位御医,“诸位御医大人说呢?”
今日面面相觑,在深秋的天气里竟然汗流浃背,额上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
之前说话的那位老御医伏跪在地,须发颤颤道:“老臣确诊无误,皇上确实烧坏了脑子!”
此时,内殿的宫人早已被遣散出去,外室只有沈昭守着,顾媺并无顾虑,“事关重大,王御医可要想好了。”她声音淡淡,说出的话却好似有千钧之力,捶在众人心头。
此言一出,一直战战兢兢躲在王御医身后的几个御医皆膝行上前,重重叩头,“启禀王妃,臣等诊断与王御医有异,皇上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剩下的几位御医皆相顾失色,踌躇了一会也跪地附和:“臣等同意李御医所言!”
顾媺目光望向坚持己见的王御医,温言发问,“王御医,你认为呢?”她仍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白发苍苍的王御医愣了愣,而后以额触地,声音坚定,“臣为医者,不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