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想着,但是顾衣脸上的笑容没变,非但没有乘机拆临氏的台,而是附和着顾至远的话说道:“父亲说的是,临姨娘的一番苦心,可不能白费了啊……”
虽然顾衣是含笑着说着这一番话的,可是听在临氏耳中又是别有一番深意的感觉。临氏脸上的笑容凝了凝,不过很快,侍女捧上了个托盘,托盘中只有一个描金琉璃碗,是特意为顾至远一个人准备的。
极尽奢侈的描金琉璃碗,盛放着一碗汤羹,侍女一端上来,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莲子清香。
是一碗简简单单的莲子荷叶羹,可是放在这样一个季节寻到新鲜的荷叶和莲子,却不是那般简单。
莲子,怜子。
顾至远目光蓦然的落在了临氏身上,看见的是临氏微红的眼眶。
这些时日,到底是委屈她了……
软糯的莲子荷叶羹,隔着热羹的雾气,顾至远恍若看见了是多少年前,捧着新采的莲花少女,在溪边看见了他,手足无措,一手的菡萏掉落了一地,他俯身含笑着帮这她一枝一枝的将她将掉落在地上的菡萏捡起来,天边的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恍若重叠在了一起。
夏日炎炎,碧荷千顷,他们偷偷的泛舟湖上,她用着清脆的嗓音唱着采莲曲,误入到藕花深处,惊起了白鹭飞起,她抱着采摘的莲子“咯咯”的笑着。
新采的荷叶,才剥好的莲子,她最喜欢做的便就是做上一碗莲子荷叶粥偷偷送给他喝,她常说的是“莲子,怜子……”
年少时的欢喜,他是真心的喜欢临氏,也曾想过跟父亲秉明想要娶她。
可是是她哭着拦住了自己,不想将二人的关系挑明。
她害怕,她说恭亲王府的世子喜欢上了一个平民女子,闹到被恭亲王知晓了,最终那个女子被恭亲王逼死,世子也娶了个世家姑娘为妻。
她害怕成为那个姑娘……
他很想说,父亲不是恭亲王,他也并非是那个世子……可是柔顺的临氏,无比的坚决,不肯他将二人的关系吐露半句。
两个人拖了一年又一年,几个弟弟先后都成了家,他身为国公府中的长子,即将又要袭承爵位,依然是一个人。
初始,还可以以功名为重推脱,可是到了后面一向开明的父亲也忍不住了,命人在给他寻找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都被他拒绝了,他的心中只放下了一个女子……
是以那几年,长安城竟有传言,顾家世子有断袖之癖……
可是每当有媒人上门提亲,纵然他没有那个意思,可临氏还是跟着他闹脾气,他只能哄。
哄到后面,他想将二人的关系挑明许的是临氏正妻的位分,可是临氏却不肯,说是怕。
二人这般僵持这,临氏不肯嫁给他也不肯他娶别的女子,渐渐的因为多种原因二人关系慢慢的变得疏远。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情,触及到了他的伤疤,他才狠心的与临氏决裂!
便是在这个时候遇到的沈如,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跟临氏全然不同的性格。若说临氏清淡如莲,那么她必然是炙热如梅,敢爱敢恨,如同要让人仰视的凤凰一样。
临氏于他,是少年时的悸动缱绻;沈如于他,是一眼万年的刻骨缠绵……
他与临氏决裂,七夕节上遇到沈如,恍若是上天安排的一段缘分,那时他是那般想的;可是很多年后,才知那不过是一段孽缘。
到底是他太过于优柔寡断,与临氏断了不够彻底,却又招惹上了沈如。临氏也好,沈如也罢,都是他挚爱或者是曾经爱过的,却有都负了她们!
无论之前的恩恩怨怨如何,很显然,临氏近日除夕别出心裁的一碗莲子荷叶羹成功的唤起了顾至远久远的回忆。
顾至远的目光看向了临氏的眼角边,纵然有脂粉遮盖,可是却盖不住那细致的痕迹。岁月已经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他已经负了临氏这一生中最好的岁月,难道还要因为自己的疑心负临氏后半辈子吗?
顾至远不由得扪心自问道。
临氏满意的看到了顾至远眼中的犹疑……
顾至远此人的性格十分优柔寡断,只要他记起临氏的好,便就很快忘记了临氏的不好,到时候顾南月再在顾至远面前撒撒娇,禁足也好,夺权也罢,只要顾至远心软了,这顾家长房不还是她的天下!
临氏将顾至远的性情摸的透透的,这一招对付顾至远是屡试不爽。
可是这次,临氏怕是失算了,顾衣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冰冷,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