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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龄提步走入正厅,跪下磕头:“微臣拜见皇上。”
朱高栋端坐在龙椅上,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白玉盏碗,抬头看他,说道:“张爱卿免礼,赐座。”
罗流搬了圈椅过来。
张居龄谢恩,欠身坐了。
“听闻爱卿的夫人身故……后事处理的如何了?”朱高栋意有所指。
“谢皇上关怀,一切妥当。”
“那就好。”朱高栋轻咳两声,想起昨夜和母后的谈话,还有那个一心爱慕张居龄的安宁表妹……试探道:“爱卿可有续弦的打算?”
张居龄一愣,脑海里浮现妻子临死前苍白憔悴的模样,俊眉紧皱:“愚妻刚刚过世,微臣心痛至极,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皇上急不可待地传他进宫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聊续弦之事?他抿起薄唇。
朱高栋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张居龄会拒绝的如此利落。不过,也是他不好,人家妻子尸骨未寒,人之常情,他这样问确实过分了。要不是他身份摆在那里,张居龄又素来脾气温和,只怕早就恼了。母后也真是的,就算想把安宁表妹指给张居龄当续弦,也不必选在这个时候……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朱高栋给罗流使个眼色。
罗流心领神会,立即给张居龄满了盏茶,笑道:“张大人,这是皇上新得的碧螺春,您尝尝鲜。”
张居龄殓眉谢过,他和朱高栋相处几载,知道其性格与为人。在帝王里,是罕见的好脾气和憨厚。突然问及他的私事,怕是另有隐情。
朱高栋见张居龄喝了几口茶,换了话题,准备把刚才的一页掀过去。至于母后和安宁郡主……他再想别的办法搪塞吧。
两人说了一会黄河水灾的近况,张居龄起身告辞,妻子的灵堂还未安置好,他实在心神不宁。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朱高栋叹气劝慰,他和张居龄是半师半友的关系,彼此间情分还是有的。
“谢皇上开导,微臣谨记。”张居龄拱手谢过。
罗流送他出去,刚到门口,却被一个身穿金线牡丹桃红华服的美貌少女给拦了。
“给安宁郡主请安。”罗流眼尖,一瞬的功夫就拉着张居龄行了礼。
安宁郡主不说话,盯了张居龄好一会,她眼圈红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安宁,你怎么来了?不得无礼。”朱高栋见表妹举止有异,呵斥道。安宁是姨母的小女儿,自小被养的心高气傲,任谁都不放在眼里。谁知去年中秋宮宴偶遇了张居龄,便心心念念要嫁与他了。
安宁没有回答朱高栋的话,直接问张居龄:“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她知道太后姨母和皇帝表哥商量好了她和张居龄的事情,便悄悄藏在偏殿里偷听,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张居龄侧脸冷峻,“我的妻子刚刚过世,按世俗礼仪,需守孝三年。在这期间,张某没有任何男婚女嫁的意愿。”
“守孝?坊间传闻你们夫妻不睦已久,你为什么要给她守孝?”安宁一脸的不可思议。
“既是传闻,怎可当真。”张居龄压了压汹涌而来的怒气,不再理她,对着朱高栋拱拱手,离去了。
安宁郡主转身要追,被朱高栋喝住,“站住!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来人,送她出宮。”
“表哥,我不……”安宁郡主挣扎着扭打宫人们来扯她胳膊的手臂,哀求道:“表哥,我一定要嫁给张居龄的,再等三年也无妨。”
朱高栋没料到她这样执拗,想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问道:“昨夜是不是你给母后出了点子?让她逼迫朕给你指婚。”
安宁嘴硬道:“……那是姨母疼我。”
“……你今年已经十七周岁了,再等三年,女子最好的年纪都过去了……再说,他对你也没有一点情意。何必呢。”
朱高栋面色沉郁,他虽然孝顺母后,却也不允许后宫妇人干涉前朝臣子的事情,更何况对于张居龄这样的肱骨重臣。他刚登基不久,笼络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和万古长青的江山相比,手足亲情都要退后三分,别说一表三千里的表亲了。朱高栋定了主意,他实在没必要因为指婚张居龄,弄的他心情不悦。
“不是的,表哥……”朱高栋一向都是笑眯眯的,安宁也不怕他,今天这样冷硬的语气和她说话,还是第一次,心里不免胆怯起来。
“安宁,张爱卿不是你的良人。你细想想,你身为郡主,背后是皇亲国戚,他没理由拒绝你,岂非他不要自己的前途?” 朱高栋揉揉太阳穴,继续说道:“世间的男人,有谁不喜欢权利。除非一种可能,他真心爱她的妻子,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愿意伤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