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们固然出师不利, 轻轻松松就胜了一局的曹硕却也没有半分的轻松之意。
只因,她也知晓, 今日之事不会善了。先前那些, 不过是餐前的汤品、甜点, 这冷盘都还没有上, 正菜更是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言官们才退下去,便有刑部右侍郎姬阮出班:“至尊, 臣有事启奏。”
曹硕以眼角余光扫了姬阮一眼,不必多想就知道这位姬侍郎不会是来帮她的。对于姬阮在此时站出来, 她是既意外又不意外。
看到姬阮出列时, 曹硕便已经猜到了, 今日之事少不了刑部在背后操纵。而如今的刑部尚书荣桂, 怕是在其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她之所以意外,是想不到姬阮居然会甘心受荣桂驱使。
毕竟,长安伯虽然只是二等伯爵, 却是开国之时便有的,武帝御封的世袭罔替的爵位。而荣桂虽勉强可以说的上是勋贵出身, 荣家的爵位却早已降得没有了, 说白了也就是个破落户。
既然说到了这里, 就不得不提一句大晋的爵位制度了。
大晋的爵位大体分为两类:宗爵和民爵。
宗爵不必多说,那是宗室才能受封的, 最低的也是正一品国公。
而大晋宗室虽然人不多, 爵位却从不滥封, 立国至今也一共才封了八个亲王爵、两个郡王爵和五个国公爵。
并且,每一支就只会有一个爵位。其余人等虽不禁做官,爵位却是不要想了。
民爵的话,就是除宗室之外的人获得的爵位,也就是平日里说的勋贵们。
最高等级是从一品的国公,分一、二、三等,单字封号;其次是正二品的侯爵,亦分一、二、三等,单字封号;再次便是正三品的伯爵,同样分一、二、三等,双字封号。
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
这每种爵位中的一二三等在品级上是没有区别的,但享受的具体待遇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举一个明显的例子:国公爵皆可荫四子入仕,可一等公的子侄起步就能是正五品,轮到三等公,就只能是正六品了。
抛开这些不谈,民爵还可以分为两类:世袭罔替和世袭。
所谓世袭罔替,说白了就是子孙袭爵不降等。就像长兴伯陈氏与长安伯姬氏,得的都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而世袭就比较坑了,每代子孙袭爵,都要降等,称之为“降袭”。且这降袭也还有讲究。
——若是在位的天子对袭爵之人感官还不错的话,就会发发慈悲,只降一级;若是袭爵之人不得至尊喜爱,甚至于这一家子犯了什么忌讳,一下子降个三、四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祖这人不喜欢麻烦,提倡一切从简,连爵位都从前朝的十八级简化到了九级。
哪怕你初封就是一等公呢,子孙不争气的话,又能传几代?
荣桂所在的家族,便是曾经有过爵位,中间却没再立什么大功劳,代代递减,在他祖母那辈便是最后一代了。
他们这种身份最是尴尬,说是勋贵,勋贵不大看得上他们;说是寒门,寒门也不可能接纳他们。
虽说在刑部之中荣桂才是掌印的天官,可一直以来,姬阮都不大买他的账。若不然,荣桂也不会想着弄一个寒门出身的左侍郎制衡姬阮。后面的这些事,也都不会有了。
所以,在这场明显有荣桂主导的事件里,姬阮会站出来冲锋陷阵,令曹硕很是意外。
而她之所以不意外,原因就比较简单了。
——她是寒门的支柱之一,而姬阮是勋贵中的骄子。两人的立场天然便是相对的,谁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她的这些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晓。玉阶上的至尊依旧八风不动,淡淡道:“讲。”
姬阮道:“启禀至尊,前日里,刑部山东清吏司郎中在整理案宗之时,发现近年来山东济南郡商河县有些案子颇有疑点。因这些案子牵连到了朝中某位重臣,那郎中不敢自专,便报于臣知。事关国家邢律,臣亦不敢怠慢,连夜带人清查,果然发现了许多疑点。”
说到这里,姬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略略顿了顿,明眸如秋水一般横过曹硕,却令曹硕遍体生寒!
听到“山东”二字,曹硕便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到“济南郡商河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还有些“在劫难逃”的预感。
她出身寒门庶族,自幼在家学中苦读,终于在十五岁那年,通过了青藤学院的考试,成为了寒门弟子心目中的圣地的青藤学院的学生。
此后,她读书更加刻苦,一心想要光大门楣。
但是,她想要光大的家族却并不体谅她,在她二十岁的时候,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
那是当地豪族家中的长子,她身为家中三女,自然只能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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