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兴听众举子都在夸赞年景,心中一乱,越发不知如何出题才能碾压一筹。
“嗯?”年景微微抬眼。
耳边全是窃窃私语,臊的谢兴涨红了脸,他脑袋一热,竟将宋时期无人应答的绝句脱口而出:“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宋时期苏世居士的望江南词牌可谓千古绝唱,多少文人墨客为此折腰,流连辗转几朝,至今无人应答出来。
“这乃前人绝句,怎能用来比试作题?”张廷玉挺身直言,张家在桐城是书香世家,他父亲又是京官,家教甚严,最是不耻读书人剽窃挪用前人作品。
其他举人也齐齐附和,觉得胜之不武。
谢兴脱口而出后,也觉得羞耻,不过看年景表情微变,似乎对答不出,便强词夺理道:“先前也未说不能引用前人绝句作题,年解元这般高才,想来这题也不在话下。”
“你若答的出,我便心服口服,若你答不出,我要你自请卸去乡试解元,让与真正有大才之人。”他悻悻然道,大有年景若答不出,就是那沽名钓誉之辈。
年景刚刚刷完光脑,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语气平淡地道:“哪有这么便宜的彩头,你要赌,就莫怂,我们赌大的,我若答不出,我不仅让出乡试解元,还写千字悔文杂记替你正名。”
谢兴眼前一亮。
“瑾瑜……”听是这个彩头,年二公子的面色微微变,他伸手想拉住年景,却被其错身避开。
年景拖着下摆着地的火红披风缓缓上前两步,然后抬手指着谢生不容拒绝地又道:“我若答得出,我要你谢兴谢君竹……此生再不许入仕!”
他的身量不高,身子也单薄,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顶天立地般气势磅礴。
那一刻,少年人的身姿堪比天高。
谢兴的脸色骤变。
对寒窗苦读的读书人来说,可以入仕是毕生之愿。
年景这个彩头着实太狠。
众学子唏嘘。
目光齐聚过来,谢兴心乱如麻,想赌,又不敢赌。
这些年因为谢华从军,包子铺被卖,祖宅的日子很不好过,大房懒惰又爱占便宜,四房六年三胎都是女娃娃,孩子多的养不起,谢老太爷又死不许分家,他若是无法科考,以后怕是要累死在庄稼地……
他输不起。
年景冷笑道:“怎么,你输不起?”
“你若是不赌,就认输,哪儿来的,便滚回哪里去,莫再脏了我的双眼。”他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
众举子嗤笑。
谢兴心气大,被人这般耻笑奚落根本无法忍受,他怒上前拍桌道:“赌便赌!”
几百年来,多少文豪大儒都答不出的千古绝句,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年瑾瑜能答得出。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年景一步一句,五步走完,刚好补齐苏世居士几百年无人答出的望江南词牌下阕。
一时间,整个鹿鸣宴鸦雀无声,连鼓乐都悄然停了下来。
谢兴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明明是九月艳阳天,他竟觉得冷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