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在乎同行们怎么想,事实上在三家上新后没多久, 他尚未来得及确认市场反馈之时, 便将大半精力都投放在了工房里面。
被重新修葺后的熔炉成功得经历了它的第一次高温煅烧, 虽然也有部分的砖块受高温影响有了开裂状况,但是他们所烧制的耐火砖几乎无一有问题。
这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这一部分的耐火砖可以承受起码一千两百度左右的温度。
对于匠坊的众人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发现, 但是对夏安然来说, 他觉得这还不是耐火砖的承受峰值。
他的目标是不低于一千六百度, 如此才能忍受在炼铁时的高温,毕竟在实际冶炼过程中, 除了实体物质,还有温度更好的各种蒸汽,只将目光定在最低温度是不够哒。
夏安然不是相关专业毕业,也没有学习过这些理论知识,他知道有办法通过改造窑炉造型提高温度, 但是建筑绝非一个外行人可以轻易插手的专业。
幸好有另外一个东西他可以做到, 那便是燃料。
影响火焰温度有很多种因素, 但其中燃料的作用居功至伟,几大要素中燃料是锦,旁的因素是花, 无花不过失色,无锦则万万不可。
作为工部这样的技术部门,他们这边的原材料都是最高级的, 这些煤基本上都是优等煤, 杂质含量很低。
所以才能仅仅靠着煤本身便可将温度提到千两百多度左右, 但是这还不够。
在中国的冶炼演变史上,燃料经历了数次大变革,最早是木材,后期是木炭,随后发展成为了煤。
但最后,则是焦炭这种二次演练产品。
焦炭是煤经过干馏之后的产物,而他所需要的干馏温度差不多也要一千多度,也就是说,在制造焦炭的过程当中,本身就要经过一次高温煅烧。
无论是在进行加工需要的燃料还是以煤为原材料,当中所造成的燃料损失都是极其巨大的。
夏安然在说出这一论点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反对的准备,但是他的兄长在询问他有多少成功几率之后,依然是选择了支持。
为保证成功率,进行干馏作业的燃烧炉完全使用了耐火砖。
干馏的重点在于隔绝空气和水,要满足这一点在如今的条件下并不容易,匠人们花费了许多心思。
在寻常情况下,要鼓捣出这种完全创新的发明,应当先小批量的制作,等确认其中变量后再大规模,但是这一次没有。赵祯直接根据夏安然的需要下令各方配合,并示意他放手去做,使用的也直接是数车良煤。
夏安然先是被他哥的大手笔和对他的信任惊了一下,但随即他很快意识到此中缘由极其含义,并不仅仅是因为信任。
而是因为他哥着急了。
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大哥来不及花费更多的时间来等待,所以这位年少登基,尚未被岁月磨练出蓬勃耐心的帝王直接跳过了当中的若干计划,选择相信他的弟弟。
将这几车良煤丢入了铁箱内并且在外头点火候,夏安然便一直守在了工房内,他自是不知朝堂上已经闹翻。
被帝王的举动所震惊到的不仅仅是夏安然和工部诸位,还有消息灵通的诸位臣子。
众人一方面领略到了南王在赵祯眼中的地位,另外一方面简直出离愤怒。
无规矩则不成方圆,而且这样雷厉风行的帝王,不是他们所想要的。
宋氏江山如今求稳。
他们宁可要一个温吞水一样的帝王也不敢要想一出是一出,并且会因为个人感情而给予资源倾斜的帝王。
这样的王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可谓一念天庭,一念地狱。作为臣子,他们没有胆量去试探遇到的是天堂还是地狱?所以为了大家的小心脏,他们宁可只要人间。
夏安然并不知道赵祯在朝堂上遇到了针对,但是年轻的帝王极其强硬的姿态挡在了他的弟弟面前,甚至阻止了弹劾后必须要进行的“明辨”活动,一切都等这一炉焦炭的成果。
这不是仅仅针对焦炭本身,甚至不是针对夏安然。
这是王权和相权、及其士大夫们的第二次碰撞。
第一次,赵祯没输,但第二次,他想要赢。
炼焦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而且过程和烧制木炭很类似,在听完了夏安然细数的制造重点之后,工部的匠人们便请来了汴京城中最有名的烧炭师傅,请他查看火候和烟气。
此次烧焦炭,他们的目标是宁可只烧到八分,也不能将他这一炉子煤给烧废了
烈火足足燃烧了两日,师傅才示意停止加热。
虽然是第一次烧焦,但是师傅以他的经验和直觉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余温炙烤之下,插入在水中的传导管导出的烟色逐渐变得干净,其经过的见水也不再有奇怪变化,种种情状均都昭示着煤中的杂质基本被清除,如此,炉内留下的便当是炭含量较高的焦炭。
匠人们停止一切动作,封住窑口让其自由冷却。夏安然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第一炉焦炭出锅就被赵祯召进了皇宫来。
白锦羲回来了。
出差将近三个月的白知事带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回来了。
党项首领李德明和赵祯有着类似的自我定位,他们都将自己定位成了承上启下的帝王。
此二人的个人目标是在自己坐镇时候积累一定的财富和人才,然后将这一切留给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去闯天下。
区别是赵祯的子嗣还没看到影子,李德明却的确有一个好儿子。
在白锦羲的调查过程中就发现党项的这位小王子作为李德明的独生子,无论在激进派这边也好,平和派处也罢,甚至寻常的党项民众,都将他当做了一个未来的小英雄给予充分期待和信任。
其小小年纪所展现出的实力和凝聚力都不容小觑。
所以好消息是,当下党项不准备反。
而坏消息是,他们未来准备反。
赵祯简直要被气笑了。
如今的党项便是将宋辽二国当作提款机,左右贷款提取现金融资,把钱拿出来之后,他们便打算用贷款所得的钱,重新再建一个银行,然后将他们两个大银行斗垮了。如此,这笔钱便也不用还了,还能白赚。
但即便调查清楚了,对于赵祯而言,如今也是一个极其难以解决的局面。
他作为宗主国,属国如果不造反、不闹事,他也无法用未来时去打压他们,于情于理都不可以。
如果按照常理,他就只能等到党项做好准备要造反的一刻,被动还手。
然常言道,有心算无心,百试百灵。
党项准备充分,对他们亦是足够了解,即便宋国家大业大,想要拿下这场战役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宋、党项的边境线对于党项而言,离他们的中心地区更为接近,出兵救援,物资供应都更加方便。
而对于宋国来说,他们能调动的只有西北边军。
一个以举国之力和另一个国家的西北军区进行决斗,无论是胜是负队,于宋国而言都不好看。
赵祯非常清楚朝内臣子们的性格,他也知道如果到时候宋国首战即输会带来什么后果,毫无疑问,被十数年和平生活养习惯了的宋臣定然会选择避战。
——一个无论是赵祯还是武将,亦或者是想要建功立业者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赵祯的打算是,趁其不备,挑动其心绪。
想办法让没有做好准备的党项卷入战圈,即便不能一举歼灭,也能掌握其大部分的有生力量,摸清其底细,如果能够一举逼反便最好。
如果要说的话,有一个专有名词——钓鱼执法。
只是这种手段就未免有些不符合儒家的教育方针,对于这个想法,赵祯本身也有负罪感,所以这一次的小会议中,赵祯只召集了他最为心腹的臣子们,并没有把它拿到大朝堂上来讨论。
因为他要做的是掀起一场战役。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确保宋国有能力赢得这一场战争。
农历五月是帝王的诞生月。
按照常理,各国均相送派遣出了使者,恭祝帝王的生辰。今年比之去年,汴京城的变化大了许多。
先一步抵达个汴京的各国使节们在大街小巷上晃个不停,随使者团而来的各国商队,更是借着使节的东风,极其迅速得同商铺们签订买卖协议。
其中宋都今年于玻璃的大需求量以及其要求简直闪瞎了各国商队的眼睛。宋朝人真的太会玩儿了。
原先汴京城大街上只有“三家”一家有橱窗是以玻璃做展示时还不够醒目,但是如今到了夜里,基本上汴京城中有将近七成的售卖货物的商铺都开了橱窗,打了灯光。即便是少数售卖食品的也搞了个橱窗,尤其是售卖高档食盒的店铺,放在里头的果子点心总让小孩儿走不动路。
到了夜里,橱窗照亮了店面的同时,也更能够吸引客户的进店相看的欲望,比起在门口招呼成效要更为直观。而在橱窗的设定普及之后,汴京城的众多商铺就开始攀比谁的橱窗布置得更加精美,谁的玻璃窗更大更透。
辽国的玻璃受到了一致的追捧其主要原因就是辽国所产的玻璃透明度要更高一些,而且是色泽更白,对于一些较为专业的货物不容易有色差。
而同时各大戏院也向辽国定制了一批玻璃器皿用来做转场灯。
相对于橱窗的要求透明和白,他们的要求则是颜色越深越好。
但虽然接到了大宗订单,有一个问题使得买卖双方都有些苦恼,那就是运输成本问题。
玻璃是一种易碎器皿,而宋国和辽国之间通道弯弯绕绕各种曲折,尤其还有部分区域地段双方都有意的设置了路卡,使得走动起来极为麻烦。
而玻璃偏偏是一种经不起抖动的东西。
马车的货物之间互相的轻微碰撞、上下震动之时的轻微撞击都有可能使得玻璃器皿破碎。一般来说,从辽国运送玻璃器皿过来,折算率甚至高达将近四成,这般程损失自然要算到了消费者上面。
成本一高,辽国的货物优势便低了,尤其是在深色玻璃器皿的价格优势就不如宋国本地的玻璃工房了。但若要放弃这一块市场,又叫他们实在割舍不下。
而关于这一点,贴心的大宋商人们表示:亲你不用担心这个哟,你要来看一下我们的瓦楞纸包装吗?
只要将玻璃器皿包裹上瓦楞纸放在纸盒子里面,然后在将若干纸盒子放在木架里面打上托盘,再以我们这儿新出的特别牢固的绳子作为捆扎,其碰撞的几率会降低许多哟,我们大宋都是这样子运送货品的~
还有这种好东西?
经过数次试验之后过,辽国的商队毫不犹豫得向着大宋的瓦楞纸纸厂下了一笔大大的订单,并且要求最好能够提供立等可取服务。
早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商机的大宋瓦楞纸厂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都是商人,嗅觉和感觉都比旁人更加灵敏,早在听闻朝廷放松对玻璃进口的窗子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啦,但即便如此,市场对于瓦楞纸的需求也远远高于厂商的预计。
尤其是不仅仅玻璃器皿需要,当地的辽国使者团在宋地购买了瓷器以及一些易碎货品之后也有向瓦楞纸厂订购纸包装,以运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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