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虞樟将画卷带给虞栎时,略含期待地问:“王兄可知晓这画是何人所作?”
虞栎将画卷展开, 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合上:“不知。”
“王兄去问问你那门客罢, 我也想有人为我作画。”虞樟又开始闹他。
“去岁我让你诵的《六韬》《三略》可记熟了?”虞栎斜睨着他,见虞樟眼神闪躲, 又问李允:“你呢?”
李允讪笑:“忙着帮我爹绘舆图, 就耽搁了。”
虞栎冷哼:“怕不是拿书枕着睡了。”
虞樟二人听他训了一番话,忽然回过味来, 赶紧拉着李允出了屋门。两人走出去好远一段路他才敢附耳对好友说:“王兄对那唐门客实在过于重视了。”
“当年窦珉叛乱那门客也出了不少力, 大王必然会重视啊。”李允不以为然。
虞樟闭着嘴没说话, 李允刚才光顾着看画了, 他却发现自家王兄在看到画中人时,神情里瞬息即止的惊艳和仓皇。
他也不敢下定论,王兄向来比他成熟得多, 再说了这档子事儿他也不是没见过,真到了收心思娶妻生子的年龄, 大多数人还是会沿袭着千年流传的老路来走罢。
虞樟这想法也是当时大多数人的普遍观念, 但虞栎却不同。
他本就是深宫孤生独长起来的, 由于生母班姬对他的开蒙教导, 他自小就未将眼光放在京畿朝堂这一亩三分地。
仿佛天生为当世而生,却与当世格格不入。
他能在唐飞羽身上找到与自己的某些共鸣, 却也时常感到他们之间隔着的沟壑万千。
惆怅的虞栎在小辈们走后,又将案上那卷画慢慢展开, 一月未见朝思暮想的人就如此清晰地以另一种形式浮现在他眼前。
这一身青黑色劲装, 正是当时从山崩中将他救出时唐飞羽换上的衣服。他曾暗中猜测过这是否是某种秘宝, 能够带来非比寻常的能力,连同唐飞羽那把从不离身的机关弩一般。
自古海外仙山、隐士高人之说就从未断绝过,虞栎不止一次将他往那些神鬼莫测的传说中代入。
到最后往往会陷入更深的不确定中。
“十二,你究竟从何方来?”虞栎指尖轻轻在画卷上摩挲,却又不舍得触碰画中那人,但眼神却盯着人像的双眼一眨不眨。
谁也见了他这副模样?谁曾将他纳入画中?还有谁参与过他真正的往事?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准许自己倾泻出被压抑许久的情感,如烈阳落海,蒸发万泽。如饮鸩止渴,情毒烧进他欲海深处,余烬久久难熄。
·
此时远在北皓的唐飞羽并不知道,这幅令他感到耻度爆表的大型写真画,已经落入虞栎手中。
唐飞羽正在准备过春节的事宜,此时人们过节最主要的活动是祭祖。他并没有回渔阳的打算,找了块宅地设一座宗祠,放上自家的先祖灵牌。
他与唐岑同出一宗,两家人共同祭祖也不会显得人丁过于凋零。
设好宗祠后,他与唐岑并肩往城中走,然后一同去市中看了看食肆的情况。
唐记食肆被他扩建过一回,并起两边的列肆,添了个大堂供食客落座。
食肆中的品种已经很丰富了,但是米食依然比面食贵,最贵的还要属肉类,不管是卤肉、烤肉还是炸酥肉,都不是普通人家舍得天天吃的食物。
由于规模扩大,生意越来越好,唐飞羽也多招了几个帮工来干活。市中人谁不知道唐记食肆待遇极好,不仅有工钱、包餐食,逢年过节还发额外的利钱。
再加上前阵子来闹事的男子被唐飞羽噎回去之后,便没什么人敢当面来此惹事儿了。
边市开启后,城内外的消息也比较流通。每逢初一十五,城外边市上结束贸易的大炎商人们便会慕名来唐记食肆吃个肚滚圆才回逆旅歇息。
于是唐岑便和他商量着想在边市也设一个逆旅,专供贸易日前后各地行商歇脚吃食。
“既要借用唐记食肆的名头,我定然要将利钱分你一成才可。”唐岑与他在食肆内四处看了几遍,将大致的运作流程记在心里。
“那就如同当初你在渔阳开的食肆一样罢。”唐飞羽道。
他们与在铺面上忙活的田秋娘打过招呼,便抬腿走出食肆。唐岑一抬眼,与几月前在唐飞羽院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班姝目光相接。
班姝自从当日被唐尹轻薄后,唐飞羽送了好大一份礼去班家,亲自登门致歉。
班姝虽然将此事放下了,却一直不知道唐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到现在为止,她还当唐岑与那唐尹是一丘之貉。
于是当她乍然见到唐岑,片刻惊愣过后神色中带上了一丝愤怒与羞窘,又在看到他身旁的唐飞羽之后硬生生将这份怒意压了下去。
她朝着唐飞羽行了一礼,余光却未曾朝唐岑那露半分。
唐飞羽对她说:“阿姝近日很忙罢,食肆中我新招了帮工,你多歇着就行。”
“不碍事的,我与秋娘子打个下手罢了。”班姝温温柔柔地颔首。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