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人操作的纺机,您可愿瞧瞧?”
“当然。”这可算是意外之喜,唐飞羽赶紧让终武帮忙将织机搬进纺纱间,拿了棉花给织娘,看她稍有些生疏地操作着纺机。
但没过多久,织娘的动作便渐渐熟练起来,毕竟是长年接触纺织的工人,手脚麻利的很。没一会儿便纺出一小团棉纱。
唐飞羽捻着棉纱,虽然不可能做到丝线那般均匀,但比起松散粗糙的麻线来说已经好了不少。
“若要再制粗线,只需将棉纱合股捻细即可。”龚辛在一旁详细地解释道。
虽然这种纺机依然是单锭纺纱,效率与后世黄道婆改进的纺纱机不可同日而语。但相较于先前两人合力才能纺纱的那架机器来说已经省事不少。
唐飞羽当即就将许诺的发明改造费用给了龚辛夫妇,顺便问那织娘是否愿意到他的织棉坊里做募工。
那织娘被他所承诺的待遇打动了,没多犹豫便答应下来。
他又托龚辛再造四架纺机,安排好纺工织工的具体负责事项后,总算松了口气。
他打算赶在入冬之前,制出一批御寒能力较强的棉被和缊袍夹袄,除了送关系亲近的人以外。余下的一部分放在唐岑的逆旅里,用以宣传推广,一部分拿去边市售卖。
最后一部分他打算借助虞栎的力量去引导更多农户种植棉花。
“我这边的售卖价格可以放低些,但是若要买棉衾或者夹袄,必须在来年种植一亩棉田。可许诺以棉絮代缴部分粮税,但须得量力而行,也不能因为种棉而荒废了种粮。”
唐飞羽如此提议道,心内还是微微有些忐忑,毕竟桑麻之事才是当代纺织的主流,乍然大张旗鼓去推广棉织品,不一定会被掌权人所接受。
虞栎却像是早有打算,沉吟半晌后问他:“你可算过,按照你这法子,来年整个北皓会收获多少棉花?按照你那织棉坊的能力能做多少棉衣?是否会剩余过多?”
他的问题都很关键,毕竟农户的生产力是有限度的,再加上人们逐利本性,能否将棉花产出与消费控制在合理范围,也是需要长期摸索的过程。
唐飞羽将计算过的数目报出来,又补充道:“头几年万不可放任其自由种植,棉衣棉衾的售卖都必须限制住。
“再过几年,将供需价格平衡之后便可放开,到那时织棉各项技术我也会传出去。只要价格合理,想必一般的农户也有能力去买一件过冬。”
他的想法与虞栎不谋而合,两人就着细节再商议过后,便将此事初步拍板下来。
“只愿某日所有黎民百姓都能有棉衣蔽体,度过寒冬罢。”唐飞羽感叹道。
虞栎唇角一勾:“圣人都只能想想,只有你真去做了。”
他无法不喜爱这样的唐十二。这人如此神奇,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他。
·
九月,凉意四起。
虞栎在某日差人来传话,说浮株勒落约莫还有半月便要抵达蓟门关,准备入关了。
蓟门关离北皓很近,只在边市往北五十里便是。此处为要塞,易守难攻,当初浮株勒落带着十万胡人大军能够强行突破此关,还是因为虞栎在外征战,守备空虚的缘故。
唐飞羽将此事告诉终武,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是饮恨十年来得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终武在临走前几日,兴奋地在唐飞羽宅子里忙上忙下,一口气把所有的柴都劈光,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恨不得将唐飞羽惯成巨婴。
“你别瞎忙活了,明日代我去边市巡守罢。”唐飞羽将他打发走。
接着他拿出自己背包里的不绑定精简暗器囊,用磨石将表面流光溢彩的弓弦暗器改造一番,磨去表面的雕饰花纹,用灰土将其伪装得毫不起眼,一眼看过去就像个孩童的玩具。
如果暗器囊有意识,它可能会哭到昏厥。
待到终武从边市回来,唐飞羽把这只暗器囊交给他,连同十个型号相配的暗器。
“此囊准头极佳,用以暗中取浮株勒落的性命是非常容易的。你且斟酌使用,尽量别受伤。”
他与终武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早就把他当成朋友。虽然理解终武报仇心切、不顾一切的信念,但总归是不舍得叫他丧命。
“我省得。”终武郑重其事地收起暗器囊,朝着唐飞羽行了大礼。
在终武踏上复仇的行程那日,他一身麻布裋褐竹斗笠、腰佩铜剑着木屐,踩着天边燃起的朝霞,拜别了唐飞羽朝关外行去。
唐岑从邻屋打开门,朝唐飞羽挤挤眼问:“那木头疙瘩终于要为他妻子报仇啦?”
“嗯。”
“哎,我总是担心,他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貌,真报完了仇会不会直接追随他妻子而去啊?”
“应当不会。”唐飞羽将手中一条磨损得起了毛边、被修补过无数次的皮革剑缰展示给他看。
“临行前我给了他一把兵器,让他用最珍视的东西做抵押。如果他一心求死,便再也换不回来了。
“这是他妻子为他织的剑缰,就算要死,也得带上它跳进坟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