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知道被谁带歪的士兵们,总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
拿战场当儿戏,这都谁教给他们的?
章邯这位大秦将来的上将军,秦王朝的最后一员大将,年轻的时候怎么也这么不着调儿,肯定是江旐影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早知道就该让人跟在自己身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么个样子。
不过,出阵不怯场,这倒是个好现象,新兵就算基础再好,没见过血到底还差了点什么,见了血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谁也说不准。
翻身上马看着融入一片黑甲士兵之中的二人,燕执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最前方而去。
秦国军队来势汹汹,嬴政这三十万大军进入赵国边境之前,之前在魏国处理后续事情的李信率先带着十万兵马开始了攻城。
没有了李牧庞煖等老将,那些被郭开提拔上来的武将远远看见属于秦兵的旗帜便脸色巨变丢盔弃甲逃走,没了主将,守军自然没有什么斗志,大半竟是直接开城门请降。
当然,偌大一个赵国,殊死抵抗的城池也不是没有,然而远在邯郸的赵迁不知道又发什么疯,竟然在这个时候断了他们的粮饷。
前有虎狼一般的秦军咄咄逼人,后有昏庸无道的赵王断他们后路,于那些死守的将士们来说,前面只有死路一条。
赵王越昏庸,李信攻打起来就越不手软,本就年轻气盛的年轻将领,眼前是唾手可得的城池,怎么可能慢下脚步。
若是能拿下灭掉一国的功劳,带给他的声望将难以想象。
当年燕国齐国相互攻打,昌国军乐毅只差三座城就全部拿下了齐国,就算后来被齐人复国,也依旧让昌国君的大名响彻七国。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把握住他才是傻了。
是以,短短半个月时间,李信的十万大军便已经围了邯郸,只待他们王上到来,便能彻底将赵国拿下。
重兵围城,外面虎视眈眈的铁甲士兵片刻没有放松警惕,城中百姓大臣也时时处在惊慌之中。
许久之前便被秦国说客用银钱收买了的大臣们看着外面的大军,思前想后纠结了许多天,看秦军没有丝毫退却的迹象后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个都去王宫劝赵王直接投降。
之后还有三十万大军,连秦王嬴政都亲自来了,他们士气已尽,邯郸是守不住的。
王宫之中,看着旁边又在劝自己直接开城门投降的郭开,赵迁恨恨的摔了手中的酒樽,“若不是你们一个个进谗言让寡人将李牧赶走,他秦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打到邯郸?”
擦了把额上冷汗,郭开唯唯诺诺低头应是,然后不着痕迹给旁边身着华服长相俊美的青年使眼色。
傲慢的看着郭开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面,韩仓慢悠悠走到赵迁身旁,放着一室仆从的面直接靠到了赵迁身上,“王上,李牧与司马尚既然跟着公子嘉离开,对王上肯定没有忠心,便是留在邯郸,怕也不会对王上死心塌地,何必为此费心。”
在这人腰身上捏了一把,赵迁神色有了些许好转,然后一把将人揽到怀里,“外面军队的事情稍后再议,相邦先出去吧。”
脸上带着淫迷的笑容,赵迁挥了挥手将人全都挥退,而后殿中便隐隐约约传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赵王好美色,且荤素不忌,这一点在七国之中不是什么隐私。
养男宠的多了去了,直接光明正大将男宠送入朝堂,还封了官,这就不多了。
不过,这人真的能和龙阳君一样有大才吗?
秦国说客在邯郸进过的门户数不胜数,不光郭开,这赵王新宠韩仓同样也是其中一位。
他们私底下联络不少,都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这时候在王上面前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装给谁看?
一出殿门脸上表情就变了,郭开呸了一声暗骂韩仓以色侍人的贱民竟然给他脸色看,然后狠狠的甩了甩袖子离开了王宫。
不管王上肯不肯投降,邯郸城破在是几天的事情,就现在城中的士兵,根本挡不住秦兵。
王上还没拿定主意,他不能再拖下去了,总得给自己留足后路。
秦军在外面围了几日,邯郸城的城门就关了几日,城中百姓出去无望,家中没有存粮的话,饿死也不算少见。
王宫中王上依旧夜夜笙歌,丝毫不管外面百姓的死活,知道他们王上是什么德行,大臣们有的在秦军围城之前便偷偷收拾了细软带着家小离开了邯郸,而剩下的人,要么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要么就是和郭开一样,一心想着邯郸被秦军攻破之后该如何自处。
至于城中百姓的生死,没人在意。
经过郭开这么多年的排挤异己,整个邯郸真正为国为民的官员早被赶的一干二净,如此,才能让他在朝中一手遮天。
同样,在外敌入侵之后也没有能用之人。
一路畅通无阻半点抵抗也没有遇到接收了大半个赵国,嬴政以及身后的大军来到邯郸城外之时,李信正一脸不屑的将手中的绢布扔到火堆里烧了。
让人将低着头站在不远处的仆从看紧,李信眯了眯眼,待视线中出现熟悉的黑甲士兵然后脸上一喜,接了马鞭之后越过阵前的士兵朝着那边而去。
走在前面的燕执看到狂奔而来的李信,面无表情在旁边蒙恬的马屁股上抽了一下,然后自觉打马往旁边挪了挪。
哭笑不得看着没什么表情却明明白白表现出来嫌弃意味的燕执,蒙恬摇了摇头,然后和李信冲过来的拳头对上,“许久不见,你这行军势头更胜以往了。”
笑了一声和人来了一个熊抱,李信揉了揉拳头,“如今赵国这情形,要是等你们到了还近不了邯郸,我这些年算是白混了。”
说完,李信看着躲得远远的燕执,咧了咧嘴就要扑上去,不过还不等他过去,身边重重的一声咳嗽便让他将手收了回来。
瞬间恢复正经转身抱剑行礼,李信一脸沉着,垂眸看着脚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王上。”
无声仰天大笑的蒙恬看着这跟遇见猫的耗子一样的老友,挤眉弄眼的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脸恢复正常。
对这几人暗中的交锋不作反应,嬴政点了点头,然后率先朝着远处的营帐而去,“走吧,先回营。”
伸手在李信肩膀上拍了两下,燕执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才和蒙恬一起跟了上去。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不明所以的李信大将军挠了挠头,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大军,撇了撇嘴还是赶紧走了过去,他可以确定这些天没有干什么坏事儿,就算王上来也找不出什么过错。
不光没有过错,他手底下这些兵的军功也攒了一堆,回去后的封赏肯定不少。
这么想着,眉开眼笑李信三两步跟上去,撞了一下燕执的肩膀之后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王上心情不好?”
他们这些武将虽然不经常在咸阳,但是无疑,最受信任的就是他们。
这些被嬴政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们和他们的君王接触的机会很多,所以就算正经也正经不了多长时间,没一会儿就恢复了平常作态。
燕执瞥了他一眼,看蒙恬也神神秘秘凑了过来便无声带着这俩人慢了两步,“王上以前在邯郸为质,这城中有不少看不顺眼的人,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
嬴政的心眼的确不大,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出来,但是凭他对这人的了解,当年欺负过他们的那些人这次都别想逃过。
仗势欺人又留在邯郸被郭开重用,简而言之,这些都是无才之人,既然用不着,那教训起来就更没有顾忌了。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李信捏了捏下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阿执以前在邯郸也待了不少时间,那时候无权无势肯定被不少人欺负,等咱们攻下邯郸,到时候看哪个不顺眼将军我帮你收拾。”
“......”
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燕执抱着手臂嗤笑一声,“你觉得我自己收拾不了他们?”
“你自己收拾和我们替你收拾能一样吗?”笑眯眯在旁边说了一句,蒙恬和李信一唱一和,刚想再说些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冷意。
打了个哆嗦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蒙将军搓了搓手臂,小声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
再一抬眼,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秦王已经进了营帐,三人也不在开玩笑,正了神色也很快跟了过去。
营帐之中的摆设极为简单,除了每日都会送过来的竹简以及几张桌案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神情不辨喜怒的秦王伸手拨弄了一下手底下的竹简,然后负手等着身后几个只顾着说话将他扔到一边儿的家伙进来。
自知他们开玩笑将王上晾着的时间有些久了,几人摸了摸鼻子赶紧走了进来。
看不出情绪的秦王政正将手从竹简上移开,燕执笑了笑正想过去,然而脚底下忽然震动了起来。
脸色一变瞬间冲过去将嬴政带到外面,感受着愈演愈烈的震动,燕执沉着脸朝着四周喊道,“别进帐篷,全都出来。”
——是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