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炎峰一直未睡, 虽在半月间大病少眠,如今已然困极, 但依旧强撑着意志, 只闭目养神。萧青棠刚刚服用下堕胎药, 不知药效何时发作, 他得留心照看着,以便及时传唤女医。
“棠棠……”他轻轻唤道,语气低沉, 满怀着惆怅,轻抚她脸颊的手, 一路下滑, 顺手搭在她的腰间, 在无意间, 他的腿碰到她小腿上一个硬物。
那是一把匕首,拔出时,寒光烁烁, 刺人眼目,显然是上佳的宝物。
陆炎峰怔了怔。他认出了, 在七年前, 她便佩戴着它——揽月, 以玄铁铸成,削铁如泥, 本是前朝国库里的宝贝, 被她看上后要了去。
他的目光里, 泛出层层涟漪,情不自禁抱紧了她。
她有匕首,但在半个月里,哪怕被他欺负,被他强行灌下堕胎药,也不曾拔出,不曾伤他。
【叮咚!陆炎峰怨气值-10,情意值+3。】
在这一瞬间,陆炎峰心生后悔,那浓烈的愧疚,化作重重海浪,全面包围着他。他不该如此强横,应当对她温和点,尽量减少对她的伤害。
“为何,你要如此坚硬,不肯对我服软呢?”他喃喃自语。他不想伤害她,但每回都让她气炸,因而失去理智,与她激烈地互相伤害,事后又为此不高兴。
屋内静悄悄的,床榻上相拥的两人,勾勒出一幅温情的画面。
翌日天明时,萧青棠幽幽转醒,昨夜一幕尽数展现脑海。她俏脸上毫无情绪,整个人显得呆滞,望着抱她而眠的陆炎峰,手却轻轻摸上小腹。
男人英俊精致无瑕的面容,此刻在她眼里,宛若杀人的恶魔。
孩子没有了么?萧青棠不敢想象,半碗堕胎药下去,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应该已经离开她了吧?一念至此,她紧握成拳,双目一片血红,仿佛在灵魂上都铭刻了恨意。
蓦然,她又心生悲哀,八年前一段孽缘,为何八年后依旧在续?
察觉到她的动静,陆炎峰当即睁开眼,眉宇间尽是疲倦,精神不济,放软了声音问道:“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经过一夜,堕胎药竟未生效,倒也实在怪哉。
但萧青棠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空洞,仿佛丧失了全部活力,哀大莫过于心死。她轻轻道:“陆炎峰,你放过我罢!”
陆炎峰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她说什么?放过她?她对他服软,投降了么?
但为什么,昨夜心心念念的,此刻发生在他面前,他却无一丝欣喜?
萧青棠低低笑着,笑容惨然苍白,褪下了全部锐气,暮沉无力,用一种让他心痛的语气,轻轻地开口恳求他:“纵然昔日我有万般不是,念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你放过我罢,再大的错,我用七年的苦难,一条小生命,也能抵消。”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
陆炎峰手足冰凉,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都不曾对他示弱,那样娇蛮高傲的女子,却在今日,在他狠狠伤害她后,哀沉地开口向他求饶——陆炎峰,你放过我罢!
满腔的悲凉,以及无措,散开在四肢百骸,令他脸色苍白,双目赤红,死死盯住面无表情的她,痛苦席卷了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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