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拍摄顺利,所以中午的群访时间变得非常充裕。
艾莉刚准备完下午的妆,她依靠在一张桌子边,心不在焉地吃着助理拿来的水果。
是的她居然有助理,是剧组为主要演员准备的组内助理。助理本应今天一早就服侍在旁,但是直到艾莉表演完那第一次之后,她才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脸做梦般的表情,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艾莉觉得,如果业务能力也算一种魅力,那么自己的魅力在此刻很有可能是破了表的。
但是很显然,她的魅力并没有影响到安成碧对她的冷淡。
此时安成碧还在化妆,坐在镜子前闭着眼。
天地良心,艾莉敢保证她之前一直是睁着眼的,是从自己痴汉一般望着镜子里安成碧的眼睛开始,那小妮子才开始闭眼。
艾莉狠狠咬了一口苹果,真不知道这个傲娇小公主到底在别扭个什么。
“艾老师,群访要开始了,让我们就位呢!”龙景掀开帘子叫她。
艾莉最后看了眼安成碧的后脑勺,应声站起,一瞬间,从掀开的帘子,看到了那群已经聚在一起的记者。摄像机和收音麦架得满满当当,正对着前方那块,她即将站过去的空地。
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接受群访时内心还很激动,可即便是那时,她心中就产生了一种比喻。
那一大块由记者、摄像机和收音设备充满的拥挤空间,仿佛一座对前方艺人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大花圈。蹲、站在后面的饱满根系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并由黑色的枝蔓一般的支架,传递到花花绿绿的麦头上去,争着要艺人们给它们一些光。
这比喻在此时此刻,又从艾莉的心底漂浮了上来。她远远望着他们,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艾老师?”龙景看出了她的异样。
艾莉扶住身后的椅子,想借助推力,推着自己向前走,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在拒绝用力,脚下也寸步难行。只要看到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媒体,和他们欢声笑语的声音,她就心如擂鼓。
镜头恐惧。
她一边深呼吸一边嘲笑自己:你怎么居然会幼稚地以为,一旦穿越到现实,这可怕的折磨就会放过你了呢?
她的恐惧并不像原身那样严重,不会影响到演技,可也不是没有。实际上,正如丁骁宇所说,她上辈子也曾因为镜头恐惧而放了媒体三个小时的鸽子。她有时候想,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每一个以镜头为生的人都患有镜头恐惧,只不过身负鲜花掌声的那些能够美其名曰“敬畏”。
“艾老师?”这次是助理在叫她了。
艾莉知道自己不可以原地不前,不然,刚刚挽回的演技形象又要被花边新闻所破灭。但是即便前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完所有问题。且不论恐惧的心理,仅在业务能力上,她已经拒绝访问太久,对于艺人们应该掌握的圆滑已经不太熟悉了。
就在她打算放弃,颓然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背后轻轻按上一只手。那手并没有用力,仅仅是贴着她,却足以让她站住。
安成碧从她身后走上前去,两人擦了下肩。
“走吧龙景,她有点不舒服。”安成碧对一脸懵比的龙景笑了笑,推着他走了出去。
艾莉怔怔地躲在棚子里。
她听见安成碧接受并安抚了记者们的惊呼和怀疑,巧妙而不失甜美地说:“你们不乐意采访我啊?那好吧我走了……”
记者们一通开怀,哄她回来。
安成碧又说:“艾莉下午的妆和上午的差别太大,需要准备很长时间,所以非常抱歉,我们为了进度,只能委屈大家来采访我啦。”
气氛一派轻松愉悦。
她在帮我。艾莉想,她还是愿意帮我的,哪怕这次没有欠我人情。
这天晚上,记者们结束了探班活动,基本上走光了,只剩下几家与剧组合作宣传事项的媒体被留了下来,剧组为他们举办了一次欢迎聚会。
这是社交动物和流量宠儿的天地,艾莉没想到今天竟然也有人主动来找自己敬酒。她因为毫无准备,所以表现得有些僵硬,并没有记住来人的姓名。
她的心思都花在寻找与安成碧独处的时机。可是这谈何容易?安成碧可是活动的焦点啊。于是酒过三巡,她始终未果,与安成碧之间总是隔着圆桌或几个大佬的距离。
但这怎么可能难得倒我们机智的艾娘娘?
要知道,即便是少女偶像也是要上厕所的,更何况已经不是少女的安成碧。
一见安成碧有即将离场的势头,艾莉马上变态一般鬼鬼祟祟地跟了过去。卫生间是她们唯一能够单独面对面的场所,因为艾莉了解安成碧的一个致命的缺点,这个缺点,导致她上厕所时不仅不能跟着人,而且必须独占整个卫生间。
旅游业为主的民俗寨,卫生间搞得也很有民族气息,装潢得像是原木搭建而成,灯光昏暗。艾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如愿地听到某个隔间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停在这个隔间门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狂狷的微笑,沉声说:“安成碧。”
只听水声刹那间神奇地消失了,隔间里的人倒吸一口气。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如厕是一种十分爽快的生理活动,其快感恐怕不亚于做、爱。也正因如此,当你如厕时企图突然停止这一过程,那是相当艰难且痛苦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而安成碧的致命缺点就是:只要有人在场,她就无法上厕所。
此刻,隔间里传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