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正是人多的时候,可是这边只有来来往往稀疏的人。
柳蓝青不敢多问,跟着梁世走到住院部上楼,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怎么谢罪,以及她要工作多少年才能赔得起那辆要命的车。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医院死寂的走廊里忽然响起一个没好气的声音:“把我一个残疾人留在这边守夜,你可真是没良心啊。”
柳蓝青猛地醒过神来,只见梁世在重症病房前停了下来,病房外头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子,黑风衣黑靴子,气质冷艳得很,只一条腿上露出金属的假肢,在纤瘦的身体上分外醒目。
女子此刻正翘着腿,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俩,指尖夹着一根烟,挑衅地对着梁世徐徐喷出一口呛人的烟。
梁世皱了眉,夺过她手里的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按熄了,道:“别在医院抽烟。”
女子骤然被他抢了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又没人管我。”
她说到这里,美艳的眸子忽然转了过来,一眼落在还在紧张的柳蓝青身上,一下子来了兴致,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近了一步,道:“这孩子你是哪儿找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凑近了看,梁世忽然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往柳蓝青身边站了一下,保护似的硬生生隔在两个人之间,挡住了她的视线。
漂亮女子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进去看看他?我又不吃人。”
梁世警告道:“别抽烟,别欺负人。”
眼看着她点了头,梁世这才转身进去。
女子对着柳蓝青伸出一只手:“谭薇。”
柳蓝青下意识愣了一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失礼地在人家面前发呆,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对、对不起!”
谭薇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反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对,就是那个谭薇。”
柳蓝青不敢低头去看她的腿,赶忙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说到这里,又自觉失言,怯怯地抬头去看谭薇的神情。
谭薇,半混血的美人,十五岁成名的花样滑冰选手,昔日的冬奥会冠军,惊鸿般的舞姿曾经在国际舞台上昙花一现,却在十七岁的时候出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就此残疾,体坛也再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很多曾经疯狂喜欢过谭薇的人,多半已经将她忘却了。
此刻的她显然已经不再如昔日那般年轻,惊人的美貌却是丝毫不减,和柳蓝青介绍完了自己,就又懒洋洋回到椅子上坐下,甚至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手足无措地柳蓝青坐过来。
柳蓝青赶紧坐在她的身边。
谭薇瞥她一眼,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柳蓝青小声说:“那个医院里最好不要……”
谭薇说:“没事,这一整楼就这一间屋有人,医院快要搬迁了。”
她说着,深深吸了一口烟,道:“至于里面那个混球,不会在乎这些的。”
见柳蓝青没有回答,谭薇挑眉看她一眼,道:“你不知道里面的是谁?”
柳蓝青摇了摇头。
谭薇吐出一个烟圈,道:“梁世他老子。疯子一个,在美国人不人鬼不鬼好多年,海|洛因成瘾,酒成瘾,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溜回的国,现在查出来癌症晚期了,没几天活头了。”
柳蓝青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么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道:“那他应该很难过吧。”
谭薇歪头一想,道:“难说。那混球当年那么乱搞,谁能受得了他。现在好不容易快死了,估计很多人会高兴吧,也就梁世还送他来医院照顾他,要是他家里知道,怕是现在就给他拔了管送葬了。”
见柳蓝青始终不开口,谭薇转头看向她,笑着道:“喂,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梁世那个臭小子,瞒我们瞒的跟铁桶一样……”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正赶上梁世从病房里出来。
柳蓝青赶忙道:“我、我们没有关系的,我是梁先生的助理。”
谭薇登时被烟呛了个够呛。
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你们没……”
这时,她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是让你别抽烟、别欺负她吗?”
谭薇登时脖子一缩,一转头,梁世黑着脸站在她身后。
谭薇看看他,又看看柳蓝青,又转过头回去看看梁世,手上的烟都惊得掉了。
半晌,她才恍然大悟,也不知道明白了啥,伸手指着梁世道:“原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