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刀,完美的对称在另一侧肩膀上,那比子弹嵌进肉中带来的痛感更为激烈,加西亚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血肉被手术刀刺透。
他快速的呼吸,感觉疼痛让自己麻木,那种灭顶的痛感让他充满了哭泣的欲望,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这么做,他在痛苦面前屈膝,他成了以前在九头蛇研究所里委曲求全的科研人员——
他张嘴,这很痛苦,但是他逼自己出了声:“你会——”
他的话再次被刺进血肉的刀打断了,这次是大腿,他在那瞬间感到血液喷涌而出,像是自己的生命流逝。
“哦,......贝。”安德森道,他的声音在加西亚耳边变得模糊无比,包括他的脸,加西亚只看见人影,“你.....哭....?”
加西亚感觉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他感觉不到有什么在涌出自己的眼眶,痛觉已经占据了他的所有感知,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那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念了出来,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念了出来,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坚持下去,或者减少他的痛苦。
“你在说什么?”安德森突然听见加西亚喃喃的念了什么,他以为还是那个试图控制自己的话,但是并不是,他凑近了听,才终于清楚。
“......玛丽。”
加西亚道。
“哦,”他道,“你妻子的名字,真悲伤。”
最后一刀落在了加西亚另一侧的大腿上。
——
“他们说人在濒死的时候一生会在眼前一闪而过,”女孩道,“最后停留在自己最留恋的东西上,成为永恒。”
她坐在教室里,脚上的靴子踢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又变得年轻了些,像是加西亚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样子。
“所以我最留恋你。”加西亚道。
“可是我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留恋我?”玛丽侧头看着加西亚,眼睛轻轻的眨了眨。
“这和你是否死去没有关系。”加西亚回答,“当人们死去时,他们没办法带走所有的东西。他们总会留下一部分存活在别人的心里。”
“他们留下的只是一部分,人们记住的也只是一部分。”玛丽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教室过于安静,加西亚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见阳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有时后悔没能和你一起生个孩子。”加西亚道。
“得了,”玛丽笑道,“你知道我不想生小孩,我们太忙了,照顾不好孩子。”
“我知道。”加西亚道。
他们沉默了下来,玛丽的下巴枕在桌子上,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空白的黑板,加西亚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在他的左前方,下巴枕在桌子上,盯着前方教授的板书,穿着白色长靴的脚轻巧的踢着地板。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真好,牛奶巧克力的那种好。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女孩道,“这样下去,接下来你会经常在梦中看见我,再接下来我会占据你的每个梦境,再接下来,你会发现我入侵了你的现实,你会在任何地方看见我,沙发上,房间里,桌子边,你现在知道并且确定我是你幻想出来的,但是在那时你会开始怀疑我是鬼魂,再接下来,你会在幻境中疯掉。”
玛丽顿了顿:“我死了,加西亚。”
“我知道。”
“可是你没有接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加西亚道。
玛丽没有立刻回答他,她看向了窗外,下一秒,她和加西亚就出现在了校园里那棵巨大的榕树上,玛丽坐在他的旁边,手扶着树干,低头看向树荫间印在草地上的阳光。
“找到另一个人。”玛丽道,她朝加西亚摇了摇头,“找到另一个你爱的人。”
“我做不到,”加西亚道,“而且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