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让步。
“可是我的字就很好看呀!”夏棋骄傲地拿出自己还没来得及交的作业,上面的每个字都工工整整,写成一片的时候更是能够感觉到这种虽然稚嫩但工整的风格。
不得不说,虽然夏棋和自己亲爸总是拌嘴,但从小夏棋就跟着夏竹卿学书法学泡茶学下棋,并且发誓一定会在各个领域把夏先生打趴下!
“夏棋的字好好看啊!”围在夏棋身边的小朋友越来越多。
“夏棋教我们写字好不好?”
“夏棋,你认识很多字吗?”
“夏棋你好厉害,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
“是我老爸教我的。”因为所有小朋友都围在夏棋身边,所以小朋友看起来也有些不自在,“不过我以后会写得比那个老头子更好看。”
“我……我……”张昊看着被所有同学围住的夏棋,小大人的模样绷不住了,嘲讽脸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作业本上那两个不好看的字,扁扁嘴巴突然大哭了起来——
“我爸爸妈妈都很忙,没有人教我写字,但妈妈说只要听老师话就会写很多很多字!妈妈还说只要我会写很多很多字,就会有很多小朋友和我一起玩,结果你们现在都围着夏棋,没有人和我玩哇哇哇啊啊啊啊!”
“……”看着班上公认最酷最懂事的小大人张昊哭成这副惨烈的模样,小朋友们都愣住了,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我妈妈是医生,爸爸开事务所,他们总是不回家,只能找杨奶奶照顾我。我昨天晚上吃的是杨奶奶做的菜,比火锅和烤肉好吃一百倍!”张昊擦擦眼泪,就好像刚才哇哇哇哭出来的不是他一样,很快就调整过来看着夏棋。
“你呢?你爸爸和妈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他们可以教你写字?”
“……”夏棋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附近的阿姨说我老爸和老妈没有工作。”
“啊?没有工作?”张昊的眼泪不流了,愣愣地看着夏棋,“他们都不上班的吗?”
夏棋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张昊,肯定地说:“老爸和老妈几乎每天都在家啊,只有老爸偶尔会去外地一段时间。”
“去外地?是去打工赚钱吗?”张昊的嘲讽脸和气愤完全消失不见,只是诧异地看着眼前像娃娃一样好看的夏棋,因为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背着一样的书包,所以张昊小朋友也看不出来夏棋家庭情况怎么样。
“老妈说老爸是出去赚钱了。”夏棋点点头。
于是,偶尔去其它地区出席围棋比赛的夏九段,就这么在儿子口中成了“外出打工”。
“难道……”张昊小朋友突然脸色大变,“你昨天晚上吃这么多,是因为你老爸打工回来了?”
“嗯……”夏棋小朋友努力盘算了一下吃火锅和老爸之间的关系,想半天没想明白,就似懂非懂地回答说,“我老爸是前天回来的,不过一回来就趴在院子里呼呼睡大觉,老妈说他很累很累。”
“……”张昊小朋友沉默了。
虽然张昊小朋友的父母总是因为忙于工作而不回家,但因为爸爸妈妈的工作都很不错,所以张昊住着漂亮的大房子,生活方面也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张昊小朋友从小就很要强,也很早熟,总是希望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最棒的一面,也希望能够在一年级三班成为人见人爱的小朋友,交好多好多朋友让妈妈高兴。
张昊没有想到的是,一年级三班竟然出了夏棋这个原本在张昊看来很讨厌的小朋友,虽然长得很可爱,但脸上压根没什么表情,还总是拐弯抹角夸自己可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偏偏所有小朋友都想和夏棋聊天,还给他送东西吃!
最讨厌的是一年级三班竞选临时班长的时候,演讲出色的张昊竟然输给了夏棋这个一句话不说的,而且整整差了十票,实在是太讨厌了!
可现在……
张昊小朋友没有想到夏棋的家庭竟然这么拮据,父亲母亲都没有工作,为了维持生活,夏棋的父亲只能每过一段时间就出去打工赚钱,而且每次回来都会累倒在小院子里。
之所以夏棋会因为吃火锅而吃撑,也是因为只有父亲打工赚到钱回来之后,一家人才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肉吧!
“夏棋。”张昊真诚地看着夏棋,“下次去我们家玩好不好?我请你吃肉!”
夏棋小朋友被张昊的眼神看得毛毛的,扭头之后才说了一句:“不要!”
“……”
“吵什么吵!吵得脑壳疼,就不能一个个安安静静等上课吗?!”上课铃还没响,一个踩着新高跟鞋的红衣女人带着不怎么愉快的表情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一年三班的代理语文老师薛红衣。
“啊!是狐狸!”夏棋下意识低呼了一句。
“什么?”张昊听见了夏棋的话,好奇追问。
“那个新老师,长得像狐狸妖怪一样。”夏棋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又想起来问话的是那个讨厌的张日天,所以又“哼”了一声不理他。
“放心,我会保护你哒!”张昊拍拍什么肉都没有的小胸脯,“我跟你说,我爸爸是很厉害的风水师,除妖抓鬼最厉害。”
“你说谎,我只是说新老师长得像狐狸呀。”夏棋动动小鼻子,“我老妈说这个世界上才没有妖怪和鬼呢!”
“才没骗你,不信我下次带你去看!”被人质疑的张昊小朋友也着急了。
“夏棋!”薛红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夏棋的课桌旁,原本围在周围的小朋友们已经全部回到座位,只剩下薛红衣弯下腰,用妆容精致的脸盯着夏棋,“就是你在扰乱课前纪律对不对,下午让你妈妈来学校一趟,我会让你们班主任联系的。”
“啊?”夏棋小朋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老师,现在还没有上课。”刚刚说了要保护夏棋的张昊马上举起手,“而且夏棋也没有扰乱纪律。”
“是吗?”薛红衣眯着眼睛看向张昊桌上的作业本,“张日天是吧?让你妈妈也来一趟学校!”
“我妈妈出差了。”张昊得意地挺胸抬头。
“那就让你爸来一趟!”薛红衣冷哼了一声,直起身看向周围,“以后只要是我的课,无论课前课上还是课后,都一句废话都不准说,敢说废话就叫家长!”
一年级三班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的榜样就是夏棋和张日天,下午我就和你们的爸爸妈妈好好聊聊。”
“张昊……”张昊小朋友弱弱说了一句,气势大不如前。
不管怎么样,叫家长都是会被打屁屁的。
而且搭讪的时机有些不对。
“你是在和我说话?”白不语手上拿着两个大垃圾袋,左手是小姑子和儿子制造的零食包装垃圾,右手是厨余垃圾,从形象来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值得被年轻人搭讪的好对象吧?
“抱歉,我正准备去洗衣服,毕竟家里除了丈夫儿子还有两个人要照顾,家庭主妇的工作还是很忙碌的。”白不语说话的时候,故意在“丈夫儿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说完之后,白不语就“啪”得一声把门关上!
完全不给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名叫罗旭的鬼就这样被挡在夏家的院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收敛笑容,下一秒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然后转身离开。
“有人?”夏家一向没什么访客,所以正在书房里闭关的夏九段在听到动静之后也走了出来。
“嗯,有一个长得挺帅的小弟弟想要请我喝茶。”白不语有一个原则,就是除了和鬼王身份有关的事情之外,她不希望隐瞒夏先生任何事情,“卿卿,棋赛的准备怎么样了?”
“可以。”夏竹卿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位“长得挺帅的小弟弟”,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会有有趣的对手出现吗?”白不语听说夏竹卿要参加那个棋赛的时候,就猜到那里一定有某个让他重视的对手在,不然他肯定不会这么频繁的出门。
“会。”夏竹卿点了点头,和拎着垃圾袋的白不语平静对视几秒,然后有些突兀地说,“大哥寄了新的茶叶回来,我去煮茶。”
“……”白不语看着夏竹卿突然转身往书房走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说到底,夏先生还是非常在意那位“长得挺帅的小弟弟”请他喝茶的事情啊!
*
那只奇怪的鬼有两天没有出现在白不语的面前,所以她觉得对方那种莫名其妙的热情应该已经消退。
于是就不再放心上。
云河市幸福街也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街坊邻居们每天都热衷于各种八卦,主要是包括那位在幸福街失踪的女大学生朱瑶,还有不小心跳楼之后瞬间恢复回学校上课的女老师李潇。
朱瑶的尸体至今没有被找到,白不语也不能自己走进警局告诉他们朱瑶变成了水鬼,再让他们去水里找找她的尸体。
而那位李潇李老师……
白不语对那一位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跟在夏棋和张昊身边的朱瑶说学校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连两个小孩子都说李老师回学校之后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但上课的时候反而变得更厉害,好像什么都会一样,就算不幽默不温柔也还是成了一年级三班小朋友们眼中的偶像!
只有夏棋在张昊小朋友特别推崇李老师的时候默默说了一句,说他还是更喜欢原来的李老师,和老妈一样温温柔柔的。
当时白不语就抱着自家小朋友亲了两口,毕竟这小嘴实在是太甜了。
至于那位突然大变的李老师,只要她是真的在给小朋友们上课,白不语就不觉得是什么特别糟糕的问题。
去了京州的张文彦也打来了电话,说他过几天就会回云河。听张文彦的语气,他似乎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势,所以被京州那边的驱鬼师强制遣回。
一切波澜好像都已经过去,生活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一直到……
“您好,请问这家的女主人在家吗?!”
总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日常琐事的白不语正坐在里屋的餐厅里追剧,顺便看手机里的那只鬼冲击消消乐通关榜首。
而坐在一旁的夏竹卿正用自己顺手的茶具为老婆大人泡茶。
自从上次白不语说了那位“长得挺帅的小弟弟”请她喝茶的事情之后,虽然夏竹卿什么话都没说,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平静淡定。
但……每天泡三壶茶,配合着早中晚三顿……
被夏竹卿定时投喂的白不语在原本就没三两肉的情况下,又硬生生瘦了两斤!
这一天,当门外传来招呼声的时候,夏先生又在专心致志地泡茶,白不语只能自己将电视上的灵异电视剧暂停跑去开门。
“请问……”
白不语刚刚打开门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一大捧红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近百朵玫瑰花被扎成了爱心的华丽形状,因为包装很大很奢华还放了一些爱心和小熊,所以只能被那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勉强扛着,甚至让白不语无法看见玫瑰花后面的脸。
“您好!”那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挣扎着从玫瑰花的下方探出半张脸,努力笑着说,“您是这家的女主人吗?”
“我是……”白不语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你是要问路吗?”
“不是,不是!”年轻人立刻扛着巨大花束艰难的摇头,“一位长得很帅的先生在我们花店里送了花,让我们一定要当面送给这家的女主人。”
“你可能找错人了。”白不语压低了声音,坚决不想让屋里的那个大醋坛子继续吃醋。
“没错,没错!”年轻人有些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看着院门外的门牌号说,“这号码肯定没错,是不是您丈夫想要给您一个惊喜啊?能不能先把花收下再说?实在是太沉了,就像是那位先生想要向您表达的沉沉爱意一样。”
“……”白不语忽略花店店员的油嘴滑舌再仔细想了想,发现除了夏先生结婚那天听从小姑子的吩咐塞给自己的捧花之外,她好像再没有从夏竹卿那里收到过任何类似花的礼物。
她收到的礼物种类不多。
结婚前的热恋期好像就只有棋谱、棋盘、夏先生棋赛全程录像、夏先生参与采访的杂志、夏先生的签名照片等。
结婚后就变成了夏先生棋赛全程录像、夏先生参与采访的杂志和写真照片、每次棋赛的现金支票、每次棋赛的奖杯奖牌、银行卡、银行卡、银行卡、银行卡……
好像就只有这些而已。
夏九段才不懂浪漫。
“小姐,您能收货吗?”看白不语沉默那么久,花店的店员动了动老腰,提议说,“玫瑰花中间有一张小卡片,要不您先看一看?”
白不语从花瓣堆里扯出那张烫金的小卡片,只见上面写着——
[来自一位邀请过您喝茶但被拒之门外的绅士。]
“抱歉,这束花我不能收。”白不语笑了笑,直接拒绝说,“就当送给你们花店好了,还麻烦小哥把这束花再载回去。”
说完,白不语再次熟练地关上了院门。
只剩下花店开车的司机和抱着花束的小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