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料峭。寒冷。
柔软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一叠稿纸的封皮。
许久, 一声叹息,化作空气中袅袅的一缕白雾。
柜子被抽开, 叠旧稿纸被稳妥地安放进去。
“玉儿。”外面的呼唤响起来了。
她凝视着这沓中途夭折的文稿上的《罗刹女》三字, 想起了“二妹”这个名字,想起了曾经为她答疑解惑的小罗。
但即使她哀哀许久,即使外界的人们还在殷切地盼望她的新作。主人公却已身死。那么, 它便只好永远地与静默的尘埃为伴了。
最终, 视线移开。锁落。
“林姐姐!”又有新的喊声。
她又取出了一沓新的稿纸, 细心地用镇纸压好。
半开的窗户吹来冷意。外面却有暖洋洋的阳光射进来,中和了冷意。
斯人已逝, 旧日不返。但新的故事,还是要开始的。
“我来了。”她——林黛玉说。
旧的规章制度都不作数了。
而新的一切, 由商会做主导, 正在徐徐铺开。
在城门口,戴着斗笠,长长纱布垂下的女子,侧坐在马上, 凝视着城门口一列长龙蜿蜒进城。
她拉了拉马。
在前面引路的年轻男人, 是黎家私兵里的一位军官, 黎副会长派他来送贵人们出城。
“林姑娘?”
“请您叫住前边穿褐色绸衣、个子较高, 背着包袱的那个胖男人。”她便冷冷地低声嘱咐了几句。
那个穿褐色绸衣的胖男人被叫住了。一看叫住自己的是商会军的军官, 他连忙挤出满面笑容。
军官打量他:“你姓齐?听口音是广西人?”
“是, 是。小人从广西来的。”
“你从前是种地的?一方乡绅,手下颇多佃户?自从寿贼走后,就田地各还其主。你不好好种地,来云南做什么?”
姓齐的先是诧异他叫破自己的身家,又见军官神色不善,顿时害怕他是自己哪位知根底的仇家使来的,连忙把腰躬地更低:“小人早就不种地了,不种地了。种地又苦,风险又大,全靠老天爷赏饭吃……”
见军官面露怀疑,姓齐的胖子点头哈腰,唯恐他不信,指着自己的包袱和身后的牛车:“小人是来昆明从商的……”
军官敲了敲鞭子:“你不种田了,那手底下的佃户?”
“这......也不瞒长官,说出来叫人笑话,小人之所以起了不种地的心思,一开始,也是因为乡下很难招到长工了。泥腿子们一个个都挤破头去工场里做工了......”
这也是他所知道的。在当下他们商会得势后,很是常见的,一个典型的弃农从商的小地主。
真不知道潇湘先生看中他什么,非要问一些一看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马上的林黛玉听了军官的回禀,却长长地沉默。她掀起了斗笠下的纱布,露出了小半面容,望向那长长的队伍,盯着那个小地主。
军官一眼看去,被这名不虚传的美貌酥倒半晌,正感慨此次接送的任务实在没吃亏,便听她叹道:“如此......也罢了。”
那声音,万般复杂,千种滋味,却又有一丝释然。
军官听得一愣。却见这位名盖一时的才女,已经自己拿起缰绳,“驾”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又跟上了前边的队伍,马匹踏踏地走远了。
浙南。
台州府。
“闹官兵,闹官兵,官兵走了义军来。闹义军闹义军,义军走了联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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