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中的残部、同时再把冲进城去开始抢劫的部众给收回来,少说也要半天以上的时间。这段空隙,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抄小道赶来星罗结城的援军到底有这么什么样的意图,这一点并不难猜测。不是没有人向禹臧花麻提议将计就计,设伏将这一支援军给歼灭。但这个提议被他否决了,临时设伏做不到完美的隐藏,如果设伏失败,他就会落入两面甚至三面的包围之中——不论是渭源堡还是星罗结城,城中守军实力并没有消减多少,再加上生力军的瞎药,几方一起合作,足以把与禹臧花麻今次带来的数千大军尽数歼灭。
谨慎和大胆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禹臧花麻身上融合得很完美。他敢从兰州老家南下武胜军,并通过了大来谷,因为他相信木征有足够的眼光看清楚,如今究竟谁才是他最大的敌人。但他不会去冒险去猜度一个骑兵千人队会有什么样的实力。
原本在星罗结城下高高飘扬的战旗收了起来,低落的士气从行军中的沉默中就能感受得到。劳而无功的结局,让拼杀了数日的吐蕃将士分外难以接受。辛苦了这么久,什么也没能抢回去。禹臧花麻能清楚的感觉得,他在族中的威信正在一步步的下降。
“退到大来谷去……”禹臧花麻正要继续说着,但从被他抛到身后的星罗结城中,传来了威风凛凛的鼓声。
在过去的几天里,什么也没有做的宋军战鼓,终于第一次被敲响。轰然暴起的欢呼声仿佛重重打来的一个巴掌,让从城下狼狈退走的吐蕃士兵们羞愧难当。
星罗结城里的守军竟然敢出城追击!
禹臧花麻回望着依然留在宋人手中的城池,也暗自吃了一惊。恼羞成怒的心情中他依然不动声色,“先去大来谷,确保后路。”
乔四轻提着皮制缰绳,领着不到百骑的小分队,远远吊着吐蕃人殿后的军队。浓眉下的一双利眼,紧紧盯着前方,西贼用来殿后的军队。
就在半个时辰前,吐蕃人刚刚撤走,星罗结城中仅有的一支骑兵都的都头,便从王舜臣那里听说了他正打着的主意,“什么……追击?”
乔四明白,王舜臣不会用两条腿去追四条腿,那样很容易就会被反咬上一口,所以要动也只能动用得上他这个骑兵都。可苦战之下,乔四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无意去追求更多的功绩。而且以只剩几十骑的小队,去追着百倍于己的敌军,这分明是在找死。
乔四脸色都有些发白,设法想打消掉王舜臣的命令,“侍禁,这可能是西贼的陷阱啊……”
“本来差一步就能破城了,禹臧花麻先把人撤走,再设陷阱做什么?”王舜臣反问。
“……侍禁难道知道禹臧花麻是因何而退?”
如果是因为援军来了才退兵,当然要出城紧追上一阵,只要能扰乱了禹臧家的撤军行动,后面的援军足以把禹臧花麻帐下士卒留下一半来。可若不是援军来了,那究竟会是什么原因让禹臧花麻退走,这一点乔四很想弄得明白。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更是要去看一看。”王舜臣说得像个好奇的小孩子,看到山里洞窟就像钻进去看一看。他其实想得很明白,不论禹臧花麻是为了什么原因而退走,自己这边只要让他的行动难以顺利就足够了,“盯着禹臧家的兵。如果他们不理我们,那就盯紧些。若是他们反过来追杀,那就直接逃远点。不要硬拼,相机行事。给我黏住他!”
乔四抵不过王舜臣的命令——阵前违令,在军法中是立斩不赦的罪名——若是惹得王舜臣翻脸,就真的要试一试军法了。
心怀畏惧,乔四不得不接下命令,在战鼓声的伴奏下,领着手下仅存的七十多骑兵出城追击。而让乔四大为吃惊的,是王舜臣竟然也带着亲兵一起出来。
王舜臣的两张战弓收在弓囊中,两支铁简则插在鞍前,一身鱼鳞细铠是有官品的武臣的标准配置。乔四相信,看到这一副铠甲,说不定能像磁石一般,把已经逐步离开的西贼再吸引回来。
百丈的距离看似遥远,其实对两支骑兵队伍来说是近在咫尺,只要西贼有心,把马头调回,几个呼吸间就能冲到面前。
乔四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他学不来王舜臣那般轻松的神态,咬着牙身子绷直:
‘大不了就拼了这条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