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方草碧连天……”悠扬的歌声从圣保罗教堂内传来,台上的女学生表演完毕,正要从台上下来。
未时,堂内的人们已经做好英文聚会的准备。
忽然,令人心惊胆战的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外面并没有血案发生,倒是因了这几枪顿时变得异常静谧。
军靴的底部结实,与地面接触,传来富有节奏坚实的脚步声。
伴随着拐杖发出的声响:突、突、突!更让气氛显得诡异。
教堂的大门被士兵推开,沈昭年朝台前一步步走来,在大堂中央站定。
这个进来的中年男人当年征战沙场,左腿挨了子弹,于是,走路有了独树一帜的风格。
原来是江北统帅沈昭年,众人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只见沈昭年扫了一眼台上的女学生,目光最后凝在最右侧的女生身上,握着拐杖的手抬起。
漆黑发亮的拐杖指着她,这是一个常年和枪打交道的人,手挥起拐杖的力道,不禁让人联想到了他掏枪的姿势。
紧接着,沈昭年清冷却又透着难得的温柔声音,响彻大堂:“囡囡,来,跟大伯回家。”
台上的小女生感觉到沈昭年的目光,却不敢向下走动一步。
沈昭年见她没动静,一个眼神示意,身后跟着的下属即刻上台将小女生给请了下来。
她害怕地缩着,恐惧地对着沈昭年叫着:“我不认识你。”
转而,她反头对着站在上面也很无措的神父,投去求救的眼神。
“囡囡,你看。”沈昭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照片,顿时让她卸下了对这个人的提防。
只因为,照片上面,有沈昭年,还有她的父亲。
再次,她从这个看似冷漠的人脸上,看到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那一刻,她好似在沈昭年的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她信了他。
只听他说:“你父亲不在,大伯以后就是你的父亲。”
……
沈公馆恢宏气派,她望着上面令人肃然起敬的“尚贤”二字,一阵失神。
公馆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她第一次见到沈家的三位少爷,他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迎接她的到来。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样礼物,看来,他们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许是沈昭年已经和他们说了的缘故。
“从今天起,她便是你们的小妹。”沈昭年叮嘱道,然后特意警告小儿子,“崇楼,不许欺负她,妹妹是用来疼的。”
沈家,大儿子沈崇霖刚和许家小姐成亲新婚燕尔,用不着沈昭年操心。
二儿子沈崇宇也乖巧的很,学校的先生夸奖地最多的学生就是他。
偏偏小儿子沈崇楼生性调皮,着实让沈昭年头疼,怎么不会多加警告他呢。
崇楼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面前的小女孩,有着莫大的疑虑。
大哥说女人是水做的打不得骂不得,如今,父亲又说只能用来疼,那男孩和女孩究竟哪里不同?
他扯着沈昭年,问道:“父亲,她叫什么名字?”
沈昭年犯难,蹲下去,问她:“囡囡,告诉父亲,你叫什么?”
她摇摇头,也不说话,崇楼一双好看的星目凝着她,等着这个粉粉嫩嫩的娃娃将名字说出来,他是那样的期待。
就在这时,二哥说话了:“若没名字,父亲帮她取一个。”
沈昭年点头同意,崇楼眼轱辘打转,那双看似干净的眸子里,划过鬼马的眸光。
崇楼抢先了一步开口:“我好不容易成了哥哥,名字我来取,我和妹妹一见如故,以后你就叫沈如故。”
崇楼凑到她面前,小手裹住她的小手,哄讨地问:“妹妹喜欢这个名字吗?”
他的眼神真挚,但眼底深处,却像是警告她不能说不喜欢。
可事实上,她的的确确不喜欢沈如故这个名字。
曾几何时父亲告诉她,本以为一见如故的人可以相守,可你母亲还是丢下你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她心里有些忐忑,鼓起勇气就要摇头,却瞧见崇楼缩回手,交替地环在前襟,活像个小男子汉。
沈崇楼没有给她半点可以回旋的余地,果决地说道:“以后沈如故就是我的小妹,欺负她就是欺负我。”
不过他的话,逗乐了沈昭年。
“我们的崇楼懂事,知道护着妹妹了。”沈昭年笑着将沈崇楼抱起来,欢喜说道。
这一年,他十岁,她七岁。
她的家是他父亲给的,她的名字是他取的,然而,一切不是幸福的源头,而是噩梦的开始。
只因,有些人,打小注定成为了某人的专属,就算欺负,也只能由他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