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莫然板着脸,上前,一把揪住顾律川的衣领,提溜着现场训斥起来,“混小子,不是让你在营地好好待着,跑出来添什么乱!?”
顾律川哪里还顾及自家老子的怒气,冲着旁边的士兵喊道:“快!山上有人被埋了,在车里,那小孩还活着。”
“快,马上救援。”顾莫然哪里还顾得上生气,挥手示意身边的士兵,然后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律川,你来带路。”
顾律川点了点头,冲着旁边的士兵扬了扬手,指挥道:“跟我走,就在上面。”
那是被泥石流冲下来的碎石掩埋的地方,几名士兵立刻观察了旁边的情况后,开始动手挖掘。
带队的士兵用随身所带的电筒照了照里面,随后站起来,大喊道:“住手,大家别往下挖了。”
顾律川有些着急,“怎么了?为什么不挖?”
顾莫然沉着脸,问道:“什么情况。”
负责带队的士兵满脸严肃,“顾市长,这车卡的位置太悬了,我们脚下是滑坡,如果再往下挖,会引起碎石松动,到时候会引起更大的泥石流,山地下的人来不及撤离,会有很大的威胁。”
“你是要我放弃救人吗?”顾莫然瞄了眼旁边跟上来的记者,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不可能,下面的人命是命,这地下埋着的也是命,我都要救。”
那士兵沉了沉脸,说道:“这样,我们想办法先破窗,将孩子从车窗里拽出来,再想办法。”
顾莫然点了点头,“动手。”
旁边的顾律川盯着那辆车,小小的脸上全是暗沉。
那是辛甘被埋的第四天,滴水未进,周围黑漆漆的,她喊谁都没有用。
前排的的父母已经浑身冰凉,血液凝固。
奶奶躺在她身边,吐着微弱的气息,不省人事。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那个男孩的声音,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她黑漆漆的前路。
头顶不断传来碎石被刨动的声音,很久以后,“哐”地一声脆响,窗户被砸开,尖锐的碎片落了她一身。
碎片刺破她的肌肤,然而,她已经虚弱到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漆漆的车窗外,传来少年急切的声音:“喂!你还活着吗?快,把手伸给我,我拽你出来。”
那是辛甘这辈子迈出的第一步的勇敢,那么逼仄的空间,四处泥泞,她爬到奶奶的身上,踩着她的腿,用力的向上拉伸。可是她太小,手脚太短,即使用劲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无法够到。
挣扎无果后,她再没有丝毫的力气。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蹿过来,一把拽住那只带着贵妃镯的右手。
辛甘睁大着双眼,耳畔回响的,都是那声含着激动与兴奋的呼声,“别怕!我抓到你了!”
别怕!我抓到你了!
辛甘被硬生生地拽了出去,从黑漆漆的洞口,到刺目的光明,她第一眼看到,是耀眼朝阳,站在金色阳光里的小小少年。
强烈的余震措手不及,旁边有人大喊道:“余震来了!快,大家快往空地跑。”
她很是着急,扭头想要去看那辆载着全家人的车时,一只手瞬间落了下来,蒙住了她的眼睛。
“轰隆”一声。
碎石坠落的哗哗声,砸向悬崖,发出巨大的轰鸣。
是顾莫然先发现的辛甘手腕上那只镯子,他第一时间给顾崇文去了电话。
顾崇文挂了电话,看着对面正在琢磨棋局的陆怀先,顿了顿,哑着声音,“怀先,辛柠找到了。”
宁静的院落,棋子“哐当”一声倏然垂落,惊起一群飞鸟。
辛甘是在临时搭建的救助营里醒来的,她醒来后就亮开嗓子哭。
以往在家里时,她只要醒来哭,肯定会惊动一家的人,奶奶更是满脸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小声的哄,轻轻的抚。
可是,这一次,她的哭声没有引来辛柠,倒是招来了白日里救她的顾律川。
顾律川掀开帐篷,猛地蹿进来,瞪着她,小大人似的训斥道:“泥娃娃,不准哭!”
他板着脸的样子很凶,辛甘有些害怕,瘪着嘴,满眼的委屈,“我要奶奶,我怕黑。”
“......”
顾律川的脸沉了下来,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在房间内来回走动。
真是搞不懂,他家老子是什么意思,竟让他来看着这个爱哭的小鬼。
他扭头,看到已经哭得开始打嗝的辛甘,瞪了她一眼,闷闷的说道:“你怕黑的话,那我陪着你好了。但是你不准再哭,否则,我就扔你一个人在这里。”
辛甘立刻抓着顾律川的手,抬头,眼睛红红的看着他,打了个嗝,“心肝不哭,你别扔我一个人在这里。”
顾律川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拉了拉被子,“那你赶紧睡,明天我们要离开这里。”
辛甘很乖,立刻钻进了进去,毛茸茸的半颗头露在外面。
顾律川坐在旁边,很是无奈的盯着面前拽着自己手不放的小女孩,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
心肝?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虽然爱哭,但婴儿肥的脸软软绵绵的,热气徐徐,还挺可爱。
心肝......小心肝......你是到底会是谁的心肝?嗯?
回应他的,只是那水润的嘴唇肉嘟嘟的轻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