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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兰点头道:“要如何对待人,也如夏日该不该吃冰,先要有个比处。
那,娘,这比处从何来?”
李纨又摸摸他的头,笑道:“这便是一人一法了,你们读圣贤书的,圣贤说的如何?”
贾兰皱了眉头道:“圣贤所言甚多,我此时却只想起一句来。”
李纨问:“哦?哪一句?”
贾兰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李纨一挑眉,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是个火爆性子,也不多说,只道:“那兰儿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贾兰捏捏那块怀表,闷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李纨几乎要拍手叫好起来,完全没看到闫嬷嬷在一边眉头皱的都快拧在一起了。
李纨还不知足,继续道:“我若帮兰儿把这表修好了呢,保证一丝都看不出来,兰儿是不是就不那么憋屈了?”
贾兰果断摇头,道:“娘帮我修好了,是娘疼我。
我却不是为了失了一块表不开心,我只对别人对我的用心!”
李纨又道:“你又如何知道人对你是好心还是坏心,这要如何断?”
贾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己所不欲偏施与我,想我身心物有所损伤的,便是坏心!”
李纨道:“那是不是又有好心却坏了你的事的,这又如何断?”
贾兰道:“若是如此,那定是此人力有不逮,虽想对我好,奈何却做不到,反倒害了我。
这样的,我却不怨他,不知者不罪。”
李纨抿嘴笑道:“原来不知者不罪还能这么解呢。”
闫嬷嬷总算得机会插了话,对贾兰道:“兰哥儿,世上的事岂可以一己之利害衡量之?如日常居家,为个家和万事兴,多有忍让方是正理,若人人都沾不得碰不得,这日子还怎么过?在家国天下,更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时候又哪有个人利害的容身之处?”
李纨暗道果然是闫嬷嬷!
谁知贾兰却出惊人之语:“嬷嬷所言与我并无不同,不过我方才说的是我,嬷嬷说的是我们府上,我们天下罢了,不过是个大些的我。
照样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若嬷嬷要说我与我们府里之事有所冲突,是以府里为重,若并无冲突处,自然以我为主。”
这却不是闫嬷嬷教养学问的东西了,是以一时竟驳他不倒。
贾兰又道:“如今日环三叔所为,在我,他是欺我,在我府,他这样行事又有何益?我岂能以息事宁人哄骗自己家和万事兴。”
闫嬷嬷动了动嘴未能说出话来,常嬷嬷在一旁念佛道:“阿弥陀佛,哪里像这么小的哥儿能说出来的话。”
李纨兴趣大增,唯恐天下不乱地问道:“那兰儿你待如何做?”
贾兰昂首道:“他是我叔叔,我管不得他,却自有能管他的人。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学里我尚不认得,我只告诉老爷就是了!”
闫嬷嬷脸色稍霁,道:“睚眦必报非君子之量,不过哥儿倒是走的阳谋,总算坦荡。”
常嬷嬷笑道:“你这话,量小非君子,可还有一句,无毒不丈夫呢。”
闫嬷嬷苦笑道:“哥儿才多大,总要打个忠厚的性情底子才好,你们倒是要教些什么给他!”
李纨赶紧摇手撇清:“我可什么都没说,我都只问问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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