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边洋 囡囡

    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我再凑近看看，也没想起来。心中颇有些郁闷。

    那人也发现了我，一时间兴奋起来：

    “朝九姐姐！”

    叫我姐姐？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黑黑的，瘦瘦的，眉宇间尚有几分幼稚，个子却已经很高了，挺拔得像棵胡杨树。睫毛很长，又很浓密，忽闪忽闪的。眼睛有些圆，笑起来，小圆月般的眼睛就变成了小月牙，两颗小虎牙也会露出来，又秀气又可爱。

    这是个长得很高的少年。

    “朝九姐姐，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他小月牙般的眼睛看着觉得又可爱又熟悉。

    我依旧有些迷茫。

    “我是囡囡呀。”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朝九姐姐，你怎么不认识我啦？”

    囡囡？我想起来了。从前在海陵的时候，我开的米粮店外头总有个晒得黑黑的，眼睛像月牙一样的小男孩玩耍。我曾经还让他帮我去豆腐店里买过豆腐。

    “你是吃了啥？怎么现在长得这么高了？”我笑呵呵地摸了摸他比我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脑袋。

    囡囡学名叫边洋，如今正是个14岁的少年，却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头，眉眼俊秀，风华正茂。如今只有14岁，若是以后长开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少女。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他。

    边洋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

    原来自我走后，我被口口相传得越发神奇了。我才晓得，我被凡人们说成是王母娘娘下凡了，海陵成了一个凡间的仙乡，各地的人们都欢喜去那里追寻我的痕迹。因此，海陵也越来越富饶，从事商业的百姓们一个个家里都积累了一些钱财。

    边洋，也就是囡囡家里也不例外，他家里是做海盐生意的，海陵是个靠海的地方，产盐也多，朝廷前几年放宽了民间产盐的限制，所以家里开始逐渐富起来了。于是边洋的父母便盘算着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遂有了外出经商的年头。全家人带上了已经13岁的儿子边洋，载着满船的海盐与钱粮走了黄河的水路。

    那时也不算汛期，黄河水却突然凶猛起来了，巨浪滔天，遮天蔽日，那日黄河上所有的货船渔船都沉了。毫无意外，边洋家的那艘船也沉了。父亲，母亲，还有十几个家丁，全都死了。有个会水性的家丁，快五十岁了，看着边洋长大的，用了全身力气把小少爷边洋救了起来，自己却被黄河水卷走了。

    偌大的一个家，只剩下边洋一个人了。边洋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身上却没有一个铜板，刚刚遭受父母俱亡的大丧之痛，自己又饥肠辘辘。幸亏这孩子之前上过私塾，识字又聪明，就去一家店里头做了账房里的算账小伙计，可不到一个月，那家店就倒闭了。他只好又去别的地方做工。说来也奇怪，这孩子走到哪里，哪里就倒闭关门。就这样，边洋四处做做帮工过了一年。

    而今日，边洋来戏台子这里看看，找找有没有需要帮工的地方，正巧就遇上了我。

    我问他住在哪里，这孩子说自己居无定所，大多时候住在雇主家里，最惨的时候住在废旧道观里。

    我正好前几日学会了推演之术，推算了一番，这孩子果然天生命硬，克父母家人亲朋好友。如此命硬的凡人却也少见，如此一来，要活下去，就只能让这孩子走上一条不同于凡人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