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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那日晚上对韦欢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后,直可算是寝食难安。
别的心事,还可以和她说一说,望她替我分忧解难,可如今遇见关于她的私密事,真是无处可诉,想要冷落她,叫她不要跟着我,一则前些时候自己口口声声的要她陪着,没过几日,便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显得我是那没长性作弄人的浪荡子一般,二则又怕这么做太刻意,倒显得此地无银;只好打起精神强如从前那样待她罢,我们之间又实在是太过亲近,一日里她要递给我一二十回东西,说百八十句话,我自起了那样的心思,见了她的手也要盯上半天,她若替我理个头发、整个衣服,都能令我脸红心跳——这样动静起居无不在一处的相处,又着实折磨人。
唯一可庆幸的便是我们不日便要去洛州,东都虽不比京城,却也是人多规矩大,我到时大可以找些借口,正大光明的减少与韦欢的相处——可是一想到这样朝夕相对的日子就要过去,心却又隐隐作疼。
临近新年,诸事本已繁忙,父亲却偏偏发了痹症,日日都在殿中休养,除了偶尔在温汤之侧接见些大臣外,一应琐事全都丢给了母亲。
母亲忙不过来,本来只叫李睿和我当半日差使,如今索性叫我们从早到晚地在正殿里待着。
我乐不得有事来排解,每日寅时就起身去正殿,晚上不到人定之后绝不回来。
除我们之外,婉儿也带着从内书堂选入的几个宫人帮忙。
婉儿负责替母亲草拟诏敕、处置杂务、代母亲写时令应景的御制诗文,便负责将分赐宗亲的诗文誊抄,并一总核对赏赐礼单,我则依旧替母亲分拣各地进呈的贺表。
母亲指令一位年长的女官从旁辅佐李睿,又命我去偏殿和婉儿面对面坐着,如此凡我们不能裁决之事,皆可由辅佐之员裁定,不必事事都问母亲,也不必因怕人厌烦而不敢咨问。
母亲加意栽培之心,李睿与我都看了出来,李睿以为母亲是寻常爱子之心,吊儿郎当的并不当做件大事,写几个字就要跑来和我说说话,或者逗逗小宫人,我联想到前世那位废了两个太子两个皇帝的则天皇帝,劝他好生办事,不要辜负母亲,李睿满口答应,转头又嘻嘻哈哈的,并不很在意,每日不到巳初,绝不进来,晚上至迟到了酉时,也要找借口开溜,被母亲训斥过一次,才肯留得晚些,早上却照例是晚进来。
这日清晨,我又顶着月光到了正殿,到门外却见数十宦官在门外排开,个个都提着食盒和提篮,竟比母亲平常用膳的排场大了好几分,走近一看,只见武敏之穿着常服,提着马鞭,晃晃荡荡地站着众人将食盒抬进去,见了我,脸上便露出一抹笑,悠悠过来,马鞭垂在手上,一拱手,笑道:“二娘起得好早。”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短刀,想起今日出来带了人,手才从刀柄上放下,抿了抿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宦官们早已得了母亲吩咐,熟练地将我让进内殿,母亲才起身,此刻正坐在妆台前让婉儿给她梳头。
我走到母亲身前,规规矩矩地问了安,母亲对我招招手,叫我靠着她向镜子里一看,便笑道:“果然是你更像我些。”
看我脸色,捏了捏我的脸道:“怎么大早起来就不高兴似的?谁惹了你了。”
我不好说是遇见了武敏之,便靠在母亲肩头道:“昨夜没睡好。
阿娘和上官才人在说什么呢?什么像不像的。”
母亲笑道:“方才说起父母子女之间的相似,我觉得儿子像母亲,婉儿却觉得女儿与母亲更像,你过来了,我在镜子里一看,倒像是她说的对。”
婉儿轻声道:“陛下说的是性情,妾说的却是相貌,若论性情,冀王性情活泼,的确更类陛下,陛下说的并没错。”
母亲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么说,你是觉得朕的性情活泼了?”
婉儿点点头,道:“妾闻陛下少时精通马球,喜游冶骑射,自然是活泼的。”
母亲道:“你倒是会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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