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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酉时了,庆朝守岁从戌时开始,守岁都有一定的规制,各州县不尽相同,但有一条是一定的——一家人一起动手,包包子、饺子、圆子,煮熟了,预备初一到初三吃,这三天不能动刀子杀生,只能吃些回锅的熟食。
十几个大人分成两桌,爹和儿子以及“女婿”
一桌,娘和妯娌一桌,有说有笑。
孩儿们在院子里放滚地鼠、玩火树银花,砰磅响,放了不少烟花,有点儿腻了,正好瞧见正堂里边大人们围着桌子坐定,晓得这是要开始守岁了,扔下焰火就蹿进来,一只只小黑爪子偷偷摸摸伸向面盆里和好了的面团,揪出一块,团团捏捏,有的捏成了缺胳膊少腿的猴子,有的捏成了吱哇咧嘴的狗儿,有的索性捏成了一坨粑粑……,捏完了偷偷往簸箕里一放,混在那些精致工整的饺子包子中间,快快溜走,到了院子里再跺着脚呼天抢地的傻乐!
娘和妯娌那一桌,说不完的琐碎家事,总也有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嘴上吱吱喳喳的,手上也利索。
再看看爹和儿子女婿这一桌,多少有些不够活络,许是白天把肚子里的话都掏空了,夜晚都静静的包着自己面前的一盆馅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时候撑台面的大多是老三,然而连老三也懒得动嘴皮子了,那就彻底给旁边那桌做陪衬。
有了旁边那桌的吱吱喳喳,这桌的静默才如此明显。
那一大盆面包完,也快亥时了。
当爹的咳嗽一声,让男丁们起身准备,过了亥时,进了大年初一,男丁们要拜祭祖先,为先祖奉一炷香。
廖秋离跟着父兄们往祠堂走,萧煜自觉呆在原地,没有跟过去。
廖家老三见状对老五使了个眼色,老五停下,回头招呼:“走吧!”
。
“嗯?”
萧将军一脸的不着四六,不清楚他要他走去哪。
“跟着我!”
。
“哦。”
。
丑媳妇见了公婆不算,还得连祖宗一起见了!
其实也就是见见,上柱香就好,不用三跪九叩。
廖世襄在祖宗牌位前念念有词,往年是向祖宗叨叨廖家台口一整年的大事,今年么,除了公事之外,估计还得说点儿私事——廖家小字辈的老幺,如今也成了家了……
虽然和世间常态相悖,但人活一世,匆匆如蝼蚁,若是连一点真心都不能替晚辈周全,还谈什么做人的爹娘。
今年是他们成婚头一年,那小子也来给列位祖宗上香了,就是站在门边的那一个,除了男女这条不搭调,其余都比老幺强太多,论门户也是我们高攀了。
不肖子孙在此再拜祷祝,望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庇佑,廖家明年人口太平,出入顺利。
从祠堂出来,廖秋离说要到灶房去煮那些包好了的扁食,本来这事儿有女眷们做,但他说今年回来一趟,明年按旧规就该在菊儿胡同过了,为爹娘兄嫂尽一点心意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时间感慨万千,廖家老三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吧。”
。
这一拍,忽然就有了说不出的感伤。
老三算是老五的半个爹,几年的把屎把尿,几年的来回颠簸,几年的悬心劳神,林林总总三十来年,这就要脱手了。
好伤感人。
老五笑笑,“不就是煮个扁食么,往常我天天煮,也不见你们怎么样,怎么今日要煮,你们就这副模样?多大的事儿?!”
,说完他就自然而然的进了正堂,拿了一簸箕扁食进了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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