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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将一条胳膊咣地一下子砸在柜台上。
原来矮胖的掌柜姓葛。
“知府大人有令!”
示威之后,刺青男满意地看着葛掌柜腮边直哆嗦的肥肉,将胳膊收了回来,敷衍地冲府衙方向拱了拱手:“如今灾民汹涌,赈灾之事迫在眉睫!
各家商铺按等纳粮赈灾!
你这面铺生意这么好,就定为上等吧,纳粮十斗!”
十斗!
葛掌柜好像被抛上岸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却是说不出话来。
跑堂的还站在柜前,倒先回过味儿来——毕竟这不是他的生意,并不用他本人纳粮。
“唐三爷,”
跑堂的赔着笑脸儿:“您看把俺们掌柜吓的。
街里街坊的,俺们这小本生意您还不知道?只赚吆喝不赚钱,哪能定成上等呢?您老抬抬手,顶多是个下等!”
刺青男在这一带其实是有名的地痞,喝酒赌钱逛窑子样样精通,打架斗殴高利贷事事有份。
每每官府要征白壮,家家都躲着,偏他倒去疏通使钱讨这样的差事,好狐假虎威去敲些好处。
唐三爷脑袋不动仍是朝向葛掌柜,只眼珠儿转向斜了过来,微微眯了眯,忽然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一下子踢在跑堂的肚子上!
这个窝心脚可是不轻,登时将跑堂的踢得蹬蹬蹬连退几步,一下子撞在了一张桌子上,整个人跌在地下,连桌子都带翻了,上头的碗碟咣当咣当摔了一地,将跑堂的淋得满头面汤。
偏有一只面碗竟然没碎,骨碌碌滚出好远,打了几个旋儿,竟端端正正停了下来,好像特意摆的一样。
这下子,偌大个面铺,掌柜的、跑堂的、吃面的,连带后头掌勺的大师傅都惊住了,一时就鸦雀无声。
唐三爷很满意这个效果,阴阴地笑了一声:“街里街坊?街坊能当银子使?既然都是街坊,就应该知道我唐三爷的厉害!
老实交粮食出来!
没粮食就交银子也成!
知府大人有令,胆敢抗拒不交,阻碍赈灾的,一律先抓了去,回头再用粮食去赎人!”
眼看闹起来了,当下便有食客偷偷从一旁溜走。
店里的人在这时候也不敢去拦,唐三爷更是不放在心上,反倒伸手指指点点道:“你们这些个泥腿子,都他*妈*的给我快滚!
少在这里碍眼。”
在这里吃东西的,大多是街坊,知道这地方价廉物美味道好才来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哪敢惹唐三爷这样的人,登时走得更加多了。
葛掌柜的嘴里发苦,心知这一关不出点儿血,大概是过不去了,连忙开了钱柜,没敢拿铜钱,将散碎银子抓了几块——实在没有大的啊。
从柜台后头绕出来,葛掌柜冲唐三爷又打躬又作揖,将那些散碎银子一股脑塞在了唐三爷腰里:“三爷、三爷哎!
不是不给您面子,实在是有难处。
咱这铺子都是见天儿的买面买肉配料,实在没有富裕!”
唐三爷摸了摸腰间,脸色缓和了些,神色阴转多云,正琢磨着怎么说合适。
所谓纳粮十斗,自然是狮子开大口吓唬人的,收了好处,当然要降下来。
谁知猛地一名壮汉跳了出来。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比平常人足足高出半个头来,头发极浓密,在脑后草草束起,宽宽的下巴留着络腮胡子,两条浓眉更是几乎连在了一起。
在这一堆毛发之中,五官都几乎看不见了,只让人觉得两只眼睛闪亮有神。
正是之前被跑堂的撞翻那一桌的食客之一。
这人是谁?要干嘛?
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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