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再重新挖开就是了。
看见不断用辘轳吊上来的土石,程平心里揪揪着,下面不知道有几个人,真是用生命在挖井采盐啊。
程平想起前世小时候见过的水井来。那时候程平在乡下奶奶家住,田间到处是那种浅水井,口径大约六七十公分左右,露出一截水泥管子来。
程平不只一次被告诫离着井边远一点,下面有吃小孩的妖怪。
程平还有幸见过一次钻井场面,声势比这盐场要小得多,几个人而已。恍惚还记得那钻井的喊这么一句话:“钻够深了,下管儿吧!”
当时小,不知道,现在揣度着,大约当时是用旋转电钻头冲击地层,够了深度,然后下水泥管。
陆允明问亭长还有积年的老盐工度脉、挖井的一些问题,其他官员们也略散开,有的问煮盐的事,有的只到处看看,当然也有亦步亦趋紧跟着陆尚书的。
一行人近距离观察了采盐制盐过程,回去吃了早饭——瓜县盐监让人连夜去县城带了两个厨娘来并一些果蔬食物来,程平早晨便吃上了江米粥和羊肉饼。
这一天,陆允明带着众人又走了两个盐场,一个规模差不多,一个略小一点,工艺程序都是一样的。第三天则接待了几个来拜见的士族代表。
接待士族,没程平等什么事,程平在帐篷里啃着手指头拿笔乱画——真的没有办法改进现在的挖井和采卤技术吗?
钻头——动力——管子……程平深恨前世没多读点理工科学的书。
傍晚时分,琢磨了一天的程平出去透气。
夕阳的光透过竹叶照进林里,程平顺着小径往旁边山上走。突地想起一事,程平捡了一根竹竿拨拉着——千万别碰到蛇。
突然听到“嗤”地一声笑,吓得程平差点把竹竿扔出去,细看,竹影中不是陆尚书又是哪个?看起来他似乎是往下走,恰与程平对头碰见。
看程平那滑稽样子,陆允明皱眉笑道:“既然怕,还往山上走?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程平咳嗽两声,开始胡编,“门生本是不怕的,刚才听了座主的笑,座主又面貌俊美,门生恍惚间,还以为见到了屈大夫说的被薛荔带女萝、既含睇又宜笑的山鬼了呢。”①
陆允明让这滑稽小子说得,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到底板不住脸,笑骂:“尽胡说!你才是山鬼呢。”
程平赔笑,随口敷衍:“是,座主是公……”突然刹住嘴,原诗中山鬼与公子可是情·人关系。这个,我真不是想调·戏你。当下连忙补救:“门生是想这盐井的事呢。”
陆允明没听清她胡说八道的头半句,见她说起盐井的事,挑眉正色道:“哦?说说。”
程平为解决自己调戏座主的尴尬,只得把还不成熟、想得豁豁牙牙的办法拿出来。
“门生在想,能不能挖出小口的井来,不用人下去,自动取卤。盐工这样太危险了。”
陆允明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程平拍拍竹子,“就有用它。”
程平觉得这竹子如此粗长,把中间挖空,不就是管子吗?套用衔接起来,完全可以代替水泥管,起到隔绝淡水、防止井壁坍塌的作用。
至于自动取卤,也用竹筒,在最底部做个单向阀门就是了。
把略细的带阀门的竹筒作为汲卤筒,放进粗竹管中,卤水挤入汲卤筒,用辘轳把它提上来……取得干净利索。②
程平越说越兴奋,陆允明也点头,“倒还真有些意思。”
“只是,怎么钻这竹井,门生就想不出来了。”没电啊,怎么办?
对程平这种惯常画大饼、顾前不顾后的行为,陆允明都有点习惯了:“我觉得甚好。我们集思广益再解决没解决的事体就是了,想法是很好的。”
程平嘿嘿笑起来。
陆允明经过她身边,见她肩膀上挂着草叶,便伸手摘下,皱眉笑道:“自己才‘被石兰’‘带杜衡’呢,还说别人是山鬼。”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