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馎饦汤的魅力,那孩子竟然真走到程平面前。
程平让小妇人再拿个碗来。那老翁知道程平要干什么赶忙拦住。
程平笑道:“大家一块吃,香甜。”
小妇人看一眼公爹,又看看程平,到底又去取了一个碗。
程平把自己碗里的大半馎饦都拨到另一个碗里,给那孩子,“吃吧。”又摸了摸他的头。
老翁颇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说:“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没什么好的款待贵人,总要吃饱……”又要把自己这碗推让给程平。
程平笑道:“我饭量小。”看着老人脸上深深地沟壑和被愁苦的生活熬浊了的眼,程平安慰道:“总会好起来的!今年种了粮,到秋天就有收成,圣人又免了被抢村寨的粮税,只要粮不被回鹘人抢了去,日子就好过了。”
老人被小刺史安慰得突然有点想流眼泪,但到底不好意思,便低着头也把碗里的馎饦拨给孙子。
这个村寨因为靠近边界,这几年常被回鹘人劫掠,去年收秋时就被抢了一回,家家户户多少都有损失。谢刺史救济过一次,程平上任又发放了两次救济粮,好赖算是没饿死人。程平算计着,好赖熬过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等瓜菜下来,再发放上两回粮食,也就差不多收秋粮了。
看着这样的凋敝民生,程平在心里叹一口气,前世的时候读老白的《观刈麦》只是囫囵吞枣地背,如今才有真心的感触:“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自己可比白居易的工资多多了,如果治理上两年云州,百姓还是过成这副德行,就该辞职回家卖红薯去了。
巡视完整个云州境内的春播情况,程平回到州府,先查看了修城工程进度,又抽空去看了看州府募兵鸳鸯阵练得怎么样了,真是恨不得有分·身·术。从校场回来,程平就下了招贤令——时不我与,得赶紧招人干活儿!
在“短平快小”的州府公务员考试中,程平还真得了两个人才——对工程算学颇有研究的方敏,懂兵法有武力的陈胄。
方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儒,长得高大但是很瘦,说话先习惯性地皱眉,他曾任过云州府学算科教授,但后来云州府学办不下去了,这教授就只能回家吃自己。老先生看着脾气不太好,但对各类算学很精通,还会画工程图纸。
程平赶忙跟老先生套近乎,说自己也是算学制科出身的,以晚学后辈的身份请教了几个修城工程中的问题。方敏积压了小十年的郁气一朝散尽,在心里叹气,当年姜尚八十老叟终究遇到文王,大约就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吧?
陈胄算来竟然是前朝大将陈尉之后,祖上在武周朝以及中宗时还有中过武举的,但总的来说,这个家族不似前朝时那般显赫了。陈胄二十七八岁,长得极英武的相貌,使一柄·长·枪。程平让侍卫与他对战,陈胄虽是马上野战路数,与侍卫对招,竟然不落下风。程平问他兵法,也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不是纸上谈兵,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程平至少得了一员虎将。
得了这么两个人,程平心满意足。
方、陈二人上班的第一天,回鹘使团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