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捞的同时,也能让官方的财富同时增加,那么出事的风险便就小了很多。如果不能让官方的财力宽裕,就是本身清廉也要面对不小的压力,别人抓不住把柄,一句无能总是跑不掉的。
徐平现在就面临这种尴尬,自到京西路上任,他花钱很大方,做了很多大工程,但这些都是举债来完成的。哪怕债主王拱辰不逼债,别的官员眼睛却是盯着的。绝不可以出现一任做完,留下一屁股债的情况,那样徐平的名声可就毁在京西路了。
现在各种投资都没有到见回报的时候,徐平不可能平静下来。人力总有穷尽,各种意外谁又能够保证不会出现?就如同今年河南府的旱情,就是徐平没有想到的,平白出现一个巨大的亏空。这一路上一边巡视,徐平也主忘关注河南府的旱情,公文一直不断。
就在十几天前,河南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这第一场雨就是暴雨,灾情不断。通判王尧臣疲于奔命救灾,数百里外的徐平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那些大工程出现意外。
好在是有惊无险,各处堤坝没有出现垮塌,个别地方有水溢出来,也没有造成大的灾害。费了那么多心力建起来的工程,如果还没有出力,各方都没有益处,第一年就被暴雨冲垮,徐平找谁说理去?你再是有理,事实也是证明你错了。
隐约间徐平感觉到夜空中有几双眼睛,在这场雨里看着自己,目光冰冷。后边好像有一张巨口,随时把自己要吞下去。
汝河的对面就是营田务的棉花田,此时已经开花,夜色里偶然映着月光闪过一片亮色。
河南府的暴雨最终会流向黄河,哪怕近在咫尺,也影响不到属于淮河流域的这里。汝州唐州今年都是风调雨顺,营田务遇到了一个好年景,王拱辰心情舒畅。
徐平需要这些棉花,需要它们变成雪白的棉布,为转运使司换来黄澄澄的铜钱。其他的不管是工业商业,徐平建的那些场务虽然发挥了作用,但这个年代的市场太小了,无法转换为巨大的财力。只有衣食住行,无数人必需的商品,才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就比如酒赚钱,但是就连这个年代理财的官员都知道,酒的市场是有限的,不管你采用什么技术,用什么经营方法,最终从里面赚到的财富都有一个上限,并不会比原来的旧办法多上太多。其他的各行各业大多都有这个特点,不能扩大市场,只是提高利润率作用非常有限,徐平建的场务,也只有车辆作为生产资料,对财富生成有加成作用。转运使管着一路钱粮,不是土财主,个人赚钱跟社会财富增加是不同的,这才是徐平的难处。
现在的路还没有修通,流通的商品正在摸索,车辆还不足以启动财富的增殖。只有等到秋后,棉布注入到现在已经成形的流通网络里,就如同开挖的河渠引入水源,一切才会变得有生气,整盘棋才能活起来。没有这水,形成的商业网络便就没有用处。
已经是盛夏了,徐平盼着秋天快一点到来,那是自己收获的季节。